童话小说 女频言情 梨花折心裴行逸简梨全文免费
梨花折心裴行逸简梨全文免费 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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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雨蓑衣

    男女主角分别是裴行逸简梨的女频言情小说《梨花折心裴行逸简梨全文免费》,由网络作家“南雨蓑衣”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二十三岁的简梨,不顾父母的炸锅般的强烈反对,提出了离婚。她气势汹汹地把离婚协议扔路季泽面前,做好了打一场硬仗的准备。然而路季泽拿起那张薄薄的纸,默默了良久,却只是苦笑一声道:“你不喜欢我,我一直都知道。是我太鲁莽,没有顾及你的心意。只知道你答应了成婚,便什么都不管就把你娶了过来,这两年,实在是委屈你。”头一次听他说这样的话,简梨眉心微动,心底某处有一瞬松动和惶惶未知。然而下一秒,路季泽拾起笔,在下方签了字。就这样一拍两散。简梨灰头土脸的回了家,离婚在圈子里不是什么光彩事,更何况她甩掉的是让父母这么有面子的一个金龟婿。简父简母可不管什么幸不幸福,自不自由的矫情心思,联姻是有利于两个家族的大事,简梨是被按照大家族的贤妻良母标准培养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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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岁的简梨,不顾父母的炸锅般的强烈反对,提出了离婚。

她气势汹汹地把离婚协议扔路季泽面前,做好了打一场硬仗的准备。

然而路季泽拿起那张薄薄的纸,默默了良久,却只是苦笑一声道:“你不喜欢我,我一直都知道。是我太鲁莽,没有顾及你的心意。只知道你答应了成婚,便什么都不管就把你娶了过来,这两年,实在是委屈你。”

头一次听他说这样的话,简梨眉心微动,心底某处有一瞬松动和惶惶未知。

然而下一秒,路季泽拾起笔,在下方签了字。

就这样一拍两散。

简梨灰头土脸的回了家,离婚在圈子里不是什么光彩事,更何况她甩掉的是让父母这么有面子的一个金龟婿。

简父简母可不管什么幸不幸福,自不自由的矫情心思,联姻是有利于两个家族的大事,简梨是被按照大家族的贤妻良母标准培养出来的名门千金,可以说这一辈子的路都是被规划完了的。可现在,就被她自己这么一意孤行地毁了。

简父怒斥她是不知好歹,被娇惯坏了性子,停了卡关在楼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同时,简母马不停蹄地给她安排新的相亲对象。

离婚并没有带来简梨想要的答案,她自小生活的圈子,接受的教育都无法告诉她,她所渴望的那种人生究竟该如何去抵达。

她真的想要爱情吗?还是自由,还是说自己作为一个人的主权?

二十三岁的简梨不知道,她只本能地想要逃离。

而裴行逸就是在这个阶段出现的。他像一轮太阳,滚烫炙热,以极其自由不羁的姿态冲进她的世界。

简梨在一个夜晚选择出逃,她再也不能忍受从一个金丝牢笼换到另一个金丝牢笼。

她把脚上的细细的高跟换成轻便的运动鞋,趁着半夜门外看守的保姆睡着了,轻手轻脚地将床单绑成绳索,一头紧紧绑在自己腰上,从窗子口一点一点坠了下去。

楼不高,但简梨一个娇娇小姐费了大力气。

她手脚发软,脊背冒冷汗,有惊无险地脚踏到了大地上,匆忙忙地解了腰上绳索,也是挣脱了最后一道束缚,来不及喘匀了气,就是闷头狂奔。

跑,一直跑出别墅区,跑到繁华街区,凌晨两点的空无一人的街头。

最后她终于慢了下来,沿着路边心事重重地停停走走,她没有目的和去处,除了身上一些现金,什么都没有。

惊险与刺激退去,简梨对前路头一次生出了彷徨犹豫。连自己什么时候走到一个十字路口中间,都毫无知觉。

直到,刺耳的鸣笛声划破宁静。

她下意识回头,骤然被强烈的白色车灯晃花了眼。失控的货车如同脱缰的野马横冲直撞朝她而来。时间仿佛变缓,隔着玻璃与距离,她甚至看到货车司机惊慌失措到惨白的脸。

简梨直直僵在原地,吓得魂不附体。

千钧一发之际,路口斜插横出一黑色机车少年飞驰而过,伸出手瞬间将她拦腰挟起,堪堪与货车擦身而过。

货车呼啸着,撞上绿化带旁的柱子,停住了。




言犹在耳,现实已是一地鸡毛,估计当事人早都忘光了,也就她犯贱,还困在过去里舍不下。

思绪回笼,简梨自嘲地笑笑,缓慢而坚定地写下“4”。

当初的100分,到现在,终于还只剩下4分了。本子背页透出斑驳杂乱的笔迹,就像是血泪斑斑的罪状,只是被凌迟处罚的,只有一遍一遍回顾笔记的自己。

但现在开始,她真的决定要往前看了。

简梨毫不留情地合上本子,拉开抽屉随意地丢了进去,她抬眼,对上梳妆台镜面里自己。

镜子太久没被主人光顾,蒙了一层薄薄的尘埃,模糊不清地映出个不算好看的女人影像。

她蓦然惊怒一下,仿佛被刺痛了霍然起身,凑到跟前细细擦那镜子。

年老色衰四个字此时生了魔力,从裴行逸那张清淡薄情的嘴唇中吐露出来,在她脑中反复回响。

她拿袖子使劲蹭着,一下一下,发狠起来,越是难堪难看,越要看清。

是要拿一把钢刀剖开,直面血淋淋的现实惨状。

镜中女人头发乱糟糟的随意绑在脑后,破旧的短衣外头系着围裙,是个方便干活的模样。

眉眼还是昨日眉眼,但光彩全无。双眼黯淡,疲态尽显。嘴唇干裂,皮肤糙黄,一副被生活揉圆搓扁过的模样。

哪里还有半点曾经艳绝全城的简家大小姐风光?

她突然就顿住手不擦了,极其缓慢地捂住了脸,指缝中漏出低不可闻的一声悲泣。

七年前,简梨还不认识裴行逸,她那时候还是路氏集团总裁路季泽的妻子,风光无限的路太太。

和路季泽结婚,是因为路简两家的商业联姻。

年轻时候的简梨天真浪漫到愚蠢,自幼衣食无缺的生活造就了她不识人间疾苦,视金钱如粪土的性子。

她爱自由,向往纯白无瑕的爱情,她是蜜罐子里泡大的金丝小雀,是众星捧月的千金公主,只要她愿意,全世界都该围着她转。

所以当她成年后,第一次被父母无情的告知她要与路家的继承人联姻,她如同初出雀巢就被风雨拍了一跟头的雨燕,萎顿在了地上。

那个时候简梨觉得自己仿佛楚门的世界里面的主角,看似风光完美的生活,都是一场精心编制的谎言。

什么小公主大小姐,一个联姻工具罢了。

她冷着脸,拒绝聆听父母的解释与劝导,把自己锁在楼上,以一种献祭自己以偿还双亲的姿态,决绝地嫁了出去。

所以从一开始,她就对路季泽充满了十二分的抗拒和厌恶。

路季泽是个沉默的男人,在新婚第一夜就察觉到妻子的冷漠之后,并没有强迫她。他身边没有其他女人,但也很少再回家。

简梨出去的时候,周围的亲戚朋友姐妹团,无一不艳羡地拉着她的手,说简梨多么多么命好,路家小子是多么前途不可限量,又洁身自好,简直是名流圈子的清流。

简梨听到耳朵里,冷笑落在心底,没有一个人问过她愿不愿意与之相配。

这段婚姻终究只持续了短短不到两年。




简梨僵在原地,主动卸甲缴械,而对方毫不留情地将笔直的刀捅进她的心脏,痛到窒息。

简梨没有走,因为后面裴行逸又回来了。

他买了她爱吃的东西,拎着站在门口,红着眼一语不发。

一门之隔,简梨就站在门后,拼命捂着嘴,哭得撕心裂肺又无声。

后来她终于还是开了门,两人只对视了一眼,抱头痛哭。

裴行逸抱住她到床上,他们发狠地啃咬彼此,爱之深恨之切。

气喘吁吁到最后,他拥住她,在她耳边疲惫地喘息:“阿梨,我们好好过日子吧。”

她喉头哽住流泪,使劲点头。

可说要好好过日子的是他,不肯好好过日子的也是他。

温存和荷尔蒙解决不了人性,他刺激上头了该出轨还是出轨。

反反复复,将她的心一点点磨烂。

门一声巨响,简梨思绪倏然回到现实。

裴行逸摇摇晃晃地进了门,酒气熏天。

他看也没看进门就是隔间里洗脚的简梨一眼,横眉冷对地大剌剌进了厨房。

厨房是冷锅冷灶,别说热饭菜,连碗汤都没有。

裴行逸摔了锅,从厨房出来,站门口冷森森地盯她:“怎么不做饭?”

简梨眼皮也没抬,不动声色地擦干净水淋淋的脚,一截雪白的小腿坦露出来,又掩入宽阔的裤腿。

裴行逸看在眼里,喉结上下滚了滚,温和了神色,走在她身边坐下,就势要揽她:“还生我气呢?”

简梨眉毛一皱,冷冷地躲开。

裴行逸的胳膊扑了个空,脸色瞬间阴沉。

在他的印象里,简梨是最好哄的,估计是前天他把外头女人直接带回了家里,做的太过,又说了些重话。女人生气也正常,哄两句也就得了。

简梨跟了他这么多年,从千金小姐磨成个家庭主妇,简家横竖是回不去了,年老色衰外头也没有男人肯要她,自己已经是她好得不能再好的选择了,她闹两天别扭,还是得老老实实地伺候他。

想到这,他眉毛舒展开,贴近了简梨,好声好气哄她:“好了老婆,别生我气了好不好。我那天也是一时糊涂,也是她逼着我,非要到咱家来,我以后不了好不好?”

简梨听到耳朵里,一时不知道是该觉得自己好笑还是可悲。

裴行逸的这段话,与其说是在哄她,倒不如说是在把她的脸往肿了扇。

她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裴行逸,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你说的不了,是以后不勾搭女人了?还是不往家里领了?她逼着你非要到咱家来,也是她逼你脱的裤子,逼着你进的吗?”

她向来平和到麻木的脸上泛起一丝讥笑的涟漪:“裴行逸,你真让我恶心。”

“啪!”

简梨被扇得偏过脸去,她怔住,许久,才不可置信地颤抖的抚上那一侧疼痛发麻的脸。

这是裴行逸第一次跟她动手。

她突然就泄了劲,捂着脸身子颤抖着萎缩下去,抖得像风中一片萧瑟的秋叶,豆大的眼泪一颗一颗地砸下来。

裴行逸有一瞬间懊悔,那点瘙痒的兴致也没了。




一个紧急的刹车,轮胎与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响,简梨重重地跌进少年的怀里。

少年摘下头盔,露出一头不羁的黑发,和锋利至极的五官。勾起的笑容漫不经心:“姐姐,走路要当心。”

简梨惊魂未定,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少年宽大的衣服下看着空荡,却很是孔武有力,拎鸡仔似的就把她拎起来放在了地上。

简梨脚一软,跌坐在地。

这就是二人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狼狈,惊险,但刺激。

从交通大队做完笔录出来,裴行逸利落地跨上车,对她挥了挥手:

“我走了姐姐,你自己早点回家,注意安全。”

眼看他就要戴上头盔,简梨未经大脑思考脱口而出:“等一下!”

他顿住,质询的眼光看向她。

她惴惴地开了口:“你......你要去哪里?”

他好笑地挑起一侧眉,薄唇微勾:“遛车。”

简梨攥了攥手,往前走了两步离他更近了些,露出羊脂玉般凝白的巴掌脸,灯下光影里落得清浅动人。

她咬了咬嘴唇:“你......能不能带我一起?”

裴行逸笑容一顿,意味深长地盯住了她。

内燃机的轰鸣划破寂静的夜,几乎是风驰电掣的速度穿梭过其他车辆,风简直要从身体的毛孔中灌进来,阵得衣服猎猎作响。

简梨吓得双眼紧闭,拼命压制住喉间的尖叫,死命地搂住男人劲瘦的腰,整个人几乎要趴在他背上。

在隔音良好的头盔中,她似乎听到一声男人闷笑,愉悦而轻松。

她壮胆睁开了眼,无数路灯如同一双又一双雪亮的眼睛,迎面奔来,飞速倒退,势要把一切都甩在在身后。

失控,无止尽的失控。

只想一直向前,向前,没有尽头。

一直开到城市边缘的海,车子停了下来。

裴行逸替她解下头盔,冷风一吹,面上一片冰凉的刺痛,她眼泪几乎濡湿了整张脸。

裴行逸愣了愣,下意识抬手想要替她擦去,却在肌肤相接的那一刻骤然停住。

他抿了抿嘴唇,垂下了手,从口袋里掏出来纸巾给她。

看她哭得涕泗横流,拿纸巾按完通红的眼角,又抽出一张去擦鼻涕。

他在暗处轻轻捻了一下手指,捻去那一秒冰凉柔软的触感,沉沉地开口道:“你怎么哭了,刚才......很害怕吗?”

简梨抬起眼,却看见他身后一片幽蓝无垠的海。

无数繁星落入深蓝的幕布,在月光下与海浪起舞。

而他的眉眼,比繁星还明亮。

“我叫简梨,你叫什么名字?”她伸出手,诚心问道。

“简......梨。”少年垂下眉毛,低声重复。

属于她的名字在他唇齿间呢喃滚动,无端多了丝灼烫的暧昧,简梨仿佛听见自己如雷贯耳的心跳声。

下一刻,少年伸出手,干净漂亮,骨节分明,与她交握在一起:

“你好,我叫裴行逸。”

那段出逃的时光,连空气都是自由的香味。




简梨被人坑着用不菲的价格租了一间阁楼,当然,这点钱对于曾经的她来说只是撒点毛毛雨。

但本能地为了节省租金,她选的地方偏僻而简陋,简陋到没有人可以想象她会出现在这种环境里。

她把卧室贴上庸俗的粉红色墙纸,并且放了一张被母亲严令禁止的榻榻米——终于不是家里那张该死的沉闷大木床。

生锈的窗子上被她挂了崭新的风铃,风吹进来叮铃铛啷,煞是好听。

她就在风铃下翘着二郎腿画画,面前崭新的画架上绷着雪白画布,她哼着歌,一笔一画,前所未有的快乐——这在简家也是不被允许的。

她喜欢画画,然而当初简父简母极力反对她学艺术,强硬地逼着她读了金融专业。

四年金融学专业课,她用来画了四年画,最后以稀烂的成绩毕业,从此父母极厌恶家中出现任何与画画相关的工具。

裴行逸一日比一日更频繁地来找她。

他在楼下把玩着头盔,长腿闲闲地跨在机车上,是个放荡不羁的模样。

简梨穿着白色长裙和便宜帆布鞋,蹦蹦跳跳地下来找他。

裴行逸漂亮的黑瞳闪过一丝无奈的笑意,认命地掏出护具给她光洁裸露的膝盖包得严严实实。

他带着她穿梭过人声鼎沸的大街小巷,去老银铺给她打花纹古朴的手镯。

他骄傲地把简梨介绍给他的那些兄弟,在周遭的起哄声中,毫不掩饰将赤诚火热的眼神投向她。

他们一起去傍晚的路边大排档,两人被辣的涕泗横流,在升腾的雾气中相视大笑。

一起去爬山,累得简梨几乎瘫倒,拼命摇头:“爬不动了,再也爬不动了。”

裴行逸利利索索地回头在她面前蹲下,背起她笑得意气风发,一气爬过半座山。

少年的心跳透过初长成的宽阔脊背的温度传向她,清晰而动人。

简梨倏然红了脸。

在登上顶后,他却平地一个趔趄摔倒。

简梨惊呼一声,待回过神已稳稳当当地伏在他身上,被他圈紧。

裴行逸闭着眼,悠闲地枕上胳膊,咧开嘴得意地笑。

阳光照在他身上,把一头乌黑的短发染成浅金,朝气蓬勃得不得了。

她气呼呼地,猝不及防啃上他的嘴唇。

他霍然睁眼呆住,她一击得手,就要逃。

被他捏住后颈拎回来,狠狠加深这个吻。

他不知道从哪变出来一个戒指,飞速地套在简梨的手指头上,语气笃定:

“简梨,我喜欢你。”

后来简梨才知道,那枚钻戒花光了裴行逸所有的积蓄。

他喜欢她时,不惜给她花光所有。

后来不喜欢她时,也就弃之如敝履。

年少的感情总是来得快也去得快。

可它发生的那一刻太好太耀眼,所以总教人误把瞬间当永远。

终其一生想要留住,却再也难得。

只是那时太年轻,简梨还不懂得这个道理。

她带着裴行逸回了家,果不其然,遭到全家人的激烈反对。

裴行逸好奇地凑头过来问她:“写什么呢?”
她得意地摇头晃脑:“恋爱积分!如果我们的爱是100分,那从现在开始,我每次感到幸福,就+1分,如果我感到被伤害了,就-1分。”
“如果有一天变成了零分,我就走,让你再也找不到我!”
那时的裴行逸环住她,眉眼委屈极了的:“怎么可能!我绝对会守好我来之不易的女孩,永远只加不减!”
言犹在耳,现实已是一地鸡毛,估计当事人早都忘光了,也就她犯贱,还困在过去里舍不下。
思绪回笼,简梨自嘲地笑笑,缓慢而坚定地写下“4”。
当初的100分,到现在,终于还只剩下4分了。本子背页透出斑驳杂乱的笔迹,就像是血泪斑斑的罪状,只是被凌迟处罚的,只有一遍一遍回顾笔记的自己。
但现在开始,她真的决定要往前看了。
简梨毫不留情地合上本子,拉开抽屉随意地丢了进去,她抬眼,对上梳妆台镜面里自己。
镜子太久没被主人光顾,蒙了一层薄薄的尘埃,模糊不清地映出个不算好看的女人影像。
她蓦然惊怒一下,仿佛被刺痛了霍然起身,凑到跟前细细擦那镜子。
年老色衰四个字此时生了魔力,从裴行逸那张清淡薄情的嘴唇中吐露出来,在她脑中反复回响。
她拿袖子使劲蹭着,一下一下,发狠起来,越是难堪难看,越要看清。
是要拿一把钢刀剖开,直面血淋淋的现实惨状。
镜中女人头发乱糟糟的随意绑在脑后,破旧的短衣外头系着围裙,是个方便干活的模样。
眉眼还是昨日眉眼,但光彩全无。双眼黯淡,疲态尽显。嘴唇干裂,皮肤糙黄,一副被生活揉圆搓扁过的模样。
哪里还有半点曾经艳绝全城的简家大小姐风光?
她突然就顿住手不擦了,极其缓慢地捂住了脸,指缝中漏出低不可闻的一声悲泣。

此,去吧,去撞个头破血流,你才知道什么选择是对,什么选择是错。”
她没有说话,任由裴行逸拉着离开。
在走出很远之后,简梨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简家别墅无声无息地伫立在夜色中,富丽堂皇,宽阔宏大。
她有一瞬间恍惚,不知道失去的是牢笼,还是庇佑所。
而那时,她只是更为坚定地抓紧了裴行逸的手,告诉自己不会输。
裴行逸一开始对她极好。
简梨没有拿到证件,无法跟他领证结婚。
他执拗地带她去试婚纱,要给她一个昭告众人的婚礼。
在婚纱店里,他摸了摸那条最贵,也是最美的镶满碎钻的高定礼服裙,转头坚定地对店员说:“我们就要试这条。”
简梨有些忧虑地偷偷扯了扯他的衣角,他却附在她耳边轻声道:“阿梨,只有这一件配得上你的美丽。”
裴行逸不知道,自离家之后,她囊中羞涩已久。而裴行逸当初买那枚钻戒,已经花光了所有的积蓄。
她轻轻抚摸着那条美丽优雅的婚纱,心中叹息,这样的裙子她曾经穿了不知道多少,更美的也不是没有,比如曾经她和路季泽那场世纪婚礼……可平心而论,裴行逸是她最爱的人,她不想留遗憾。
只此一次,后面一定要节约,她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
二人定了一家小酒店举行了简单的婚宴。
裴行逸是孤儿,双方都没有父母到场。
没有接亲仪式,也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
就在他的一众好友兄弟的见证下,欢欢喜喜地交换了戒指,喝了交杯酒。
新婚夜在小阁楼里,简梨踢掉高跟鞋,累得瘫在床上。
裴行逸打来一盆热水,蹲到床前,认认真真地给她洗脚。
他身上还穿着租来的西装,偏偏他长手长脚,身材比例绝佳,廉价的西装在他身上也生生被穿出贵不可言之感。

活。
她冷笑一声,嘲讽起自己脑子里无厘头的自怜。
门锁这时响了,钥匙插进锁孔,火急火燎地拧开。
一对男女慌不择路地拥吻着进来,一把甩上门,继续火热地亲吻。
年轻漂亮的女孩看见简梨,惊呼一声,瑟缩进男人的怀里。裴行逸不悦地扫了简梨一眼,一把抱起女孩,往二楼去了。
楼上没有门,并不隔音。
二人动静不小,没有丝毫在简梨面前掩饰的意味,好一番颠倒云雨。
半晌,女孩微喘的耳语娇娇地传来:“楼下那老女人谁啊?看你的眼神怪怪的。”
裴行逸低笑一声:“别管,保姆而已。”
简梨眯了眯眼,心尖蓦然是被挑破了一滴血,痛的尖锐。
她冷笑一声,慢吞吞地上了楼,直视着这对狗男女在床上的不堪姿态。
女孩惊呼一声,慌乱拿被子掩住了身体,又羞又恼:“阿裴,你家这保姆怎么这么不懂规矩!”
裴行逸不慌不忙地系好衣服,看简梨的眼神生冷厌恶:“你上来干什么?滚出去。”
简梨面无表情伸出手:“你不是说我是保姆吗?裴行逸,这五年的工资,你结给我。”
他愣一愣,脸上有些气恼到涨红:“简梨,你闹什么?”
简梨又是一声冷笑,看向那个女孩:“他这么穷的人,会请得起保姆?这么拙劣的谎言,你也信?”
女孩上下扫了简梨两眼,低声嘀咕了句:“有病。”
然后匆匆套了衣服,拎起包下楼离开。
这是裴行逸第几次带别的女人回来,简梨已经记不清了。
从第一次撞破时的心痛欲绝,到现在司空见惯到麻木不仁,期间经历了多少眼泪与怒火,她都已经记不清了。
裴行逸摁下火,点燃了一支烟,沉沉地吐出一个烟圈,眉眼狠厉地与她对视。
曾经她最喜欢他发狠的表情,带着叛逆少年特有的
桀骜不逊,将她牢牢护在身后,狼崽子似的,却很有安全感。
而现在,简梨突然觉得,狼崽子也可能是白眼狼,这发狠,终究有一日是对她了。
但她仍是不怕死地伸着手,平静重复道:“裴行逸,既然我是保姆,那就把工资结给我。”
裴行逸冰冷地嗤笑出声,眼神带上恶劣的嘲弄:
“不就是觉得我又带了女人回来不高兴嘛,拐着弯说这种话?简梨,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不仅像个保姆,还是免费的那种。”
“我带女人回来怎么了?你看看自己现在这么个年老色衰的样,哪个男人下得去嘴!”
他把烟头扔在地上,狠狠地碾灭,头也不回地下楼,将门摔得震天响。
年老色衰。
简梨站在原地,指甲死死地嵌进掌心,几乎要掐出血来。
裴行逸没上过几年学,不通文墨,漂亮的皮囊下塞了一腹的草包,在嘲讽她这件事情上倒把词学了个融会贯通。
空气里还蔓延着糜烂恶心的味道,刺激得她胃痛想呕。简梨肩膀一松,泄了气,身体发虚地扶着栏杆下了楼,回到自己堆满杂物的小隔间。
里面没有铺地砖,水泥地在梅雨季潮湿得发黑,她吃力地把地上回潮的纸箱子搬到高处上,里面装满了废弃的画框,磨损分叉的画笔之类的零碎物件,有点重。
她过惯了节约的日子,舍不得扔,总想着还用得上。
在围裙上擦净了手,从抽屉底部抽出一个很大很厚旧本子,一大半都已经写满,密密麻麻盛满了文字的重量,还有眼泪的痕迹。
简梨面无表情地翻到最新的一页,开始写写画画。
记得当初还相爱时,她可笑地娇嗔着问裴行逸:“你会永远爱我吗?”
裴行逸将下巴搁在她的颈窝,漫不经心地温柔回应她:“会的。”
她却当了真,神秘秘地拿出个崭新的厚笔记本,在第一页规规矩矩地写下“100”。

与裴行逸成婚的第五年,简梨已经从高高在上的简家大小姐,变成了面容枯槁的黄脸婆。
曾经桀骜的少年,也早已不复当年满腔热烈的爱意。
裴行逸又带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回来,在小阁楼上缠绵。
那女孩娇蛮的声音微喘:“楼下那老女人谁啊?看你的眼神怪怪的。”
他宠溺低笑:“别管,一个保姆。”
简梨面无表情地在围裙上擦了擦脏污的手,默不作声地翻开陈旧的记事本写写画画。
这是二人成婚时许下的一个约定,爱人打分制。
每伤害对方一次,就减一分。
这个约定估计裴行逸早都忘了,但简梨却一丝不苟地记录了一大本,藏在箱底。本子从最初相爱时记下的100分,耗到现在,居然还剩5分。
她其实早该走了,麻木自虐地停留在这个千疮百孔的“家”里,连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也许只是想给当初那个一往无前的自己一个交代,也许是给那个一头热的自己最彻底的惩罚。
但无论如何,爱意耗尽,分数归零,便是她消失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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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的梅雨季总是格外潮湿,复式小阁楼墙壁上泛出斑驳的霉点,发出陈旧的气味。
简梨趿着双透明发黄的人字拖,蹲在地上,拿着个磨平了毛的刷子,一丝不苟地用力刷那黑黄的霉点。
缝缝补补,洗洗刷刷,墙面仍然破损陈旧,不堪入目。
就像她的人生。
她啪地一声将刷子丢进脏水盆,溅起的一小朵灰色水花飞到她的脚上,黏腻着濡湿了她的脚趾。她面无表情地盯着那脏水面上泛起的涟漪,有些空洞,不知道在想什么。
跟着裴行逸的第五年,简梨从最初的十指不沾阳春水,已变成个围着家务琐事兜兜转转个没完的家庭妇女。
女人的精致美丽需要几十年如一日的娇养,而毁掉女人的美丽,只需要要放任她过几年劳碌的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