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哥哥的肩膀垮了下来，良久，他问我怎么办。

我告诉他，我要找赵成。

不管他在哪里，是变成池子里的泥鳅还是地府的鬼魂，我都要找到他。

那是我儿子唯一的希望。

我擦了擦眼睛，止住这一天的泪水，重新打起精神。

“好……哥帮你一起！”

3

我和赵成是大学同学。

离婚以后，我因为担心被同学说闲话，几乎断了跟赵成共友的联系。

现在为了儿子，我自然是豁出去一切，厚着脸皮去求赵成的下落。

我哥也让同事帮忙打听。

一整天接连不断地消息传来，全都是“不清楚”、“很久没联系”、“帮不上忙”。

就在我几乎绝望时，峰回路转——

“前两天看沈瑶朋友圈，似乎在本地，要不你去问问她？”

“需要的话，我把她的联系方式推给你。”

沈瑶是赵成大学时追了三年也没有追到的女神。

也是赵成婚后的出轨对象。

看到这个名字时，我已经有些恍惚了，说不清是担心儿子两天没睡、还是回复了一整天消息导致的。

总之，头疼的厉害。

没记错的话，沈瑶也有头疼的毛病，于我坐月子落下病根不同，她是生来就体弱。

不定期发作，眉头皱一下，赵成就去嘘寒问暖。

赵成追沈瑶时细心到了极致，跑遍了周边城市的医院，去求治头疼的法子。

却在我头疼时仅丢下一句：“头疼而已，这么矫情做什么。”

我不知道沈瑶后来和赵成有没有联系，但这是我唯一的希望了。

我加上了沈瑶的好友，说明情况以后，久久等不来回复。

我只能言辞恳切地求她帮我一回。

沈瑶：“你要怎么求？”

下一秒，一个视频打了过来。

沈瑶转动手机，我看到一旁正在和
美女喝酒的赵成。

他整个人醉醺醺，脸上酡红，说起话来有些大舌头。

屏幕又一阵天旋地转，沈瑶从包厢里出来，点了一支烟，对我说：“求人得有求人的态度吧。”

“姜蓁，我们这么多年没见，我可不会因为你一句话，就替你办事。”

沈瑶还是那么漂亮，好像岁月从来没有经过她。

我问她想要什么。

她说：“现在，跪下，磕头，求我。”

我几乎是立马照做。

这毫不犹豫的动作使得沈瑶愣了神，好一会儿，她嗤笑：“你没有自尊吗？我让你跪你就跪！如果我让你跳楼，你也会答应吗？”

我犹豫了一下，说：“得在我儿子手术成功后才行。”

沈瑶：“你真是无药可救了。”

“明天，我会让赵成去医院。”

4

我并非没有自尊。

否则的话，不会一发现赵成出轨的事情，就立马和他离婚。

我只是觉得亏欠儿子。

离婚后，我检查出怀孕。

本想做人流，却被医生告知我的子宫壁很薄，假如这一胎流了，将来可能再也不会怀孕。

于是，我生下了姜明。

他是我一意孤行带到世上的。

我得对他负责。

和儿子的生命比起来，恳求前夫的小三算不了什么大事。

只是我没有想到，儿子对这个出生以后完全没有联系的爸爸分外热切。

他哭得抽噎，抱着赵成的腰，说自己好痛，快要死了。

赵成一副心疼的表情，他一边拍着姜明的背安慰，一边怒视我质问：“你是怎么照顾孩子的！”

“你有没有对儿子上心！”

“怎么能让他食物中毒！”

“你这个母亲太失职了！”

沈瑶站在赵成身侧，温柔地抚摸着儿子的脸，赵成让儿子喊人，儿子便乖乖叫沈阿姨。

声音很甜，像是在
的过程并不是一帆风顺，我抓狂过，也如林悠悠说的那样痛苦过，甚至我曾经也想过如果没有姜明我是不是要轻松很多。

但我那时愿意啊。

我摸了摸林悠悠的脸，只因这个孩子眼眶里已经蓄上了泪水。

我说：“当我愿意去承担这份责任的时候，那就是爱了。”

因为血缘的存在，母亲在这段关系中天然占据着上位。

我无数次走下来，和姜明交心。

我跟他讲道理，解释清楚为什么，希望他能够理智地知道所作出的每个选择是何依据。

我接受他所有的反驳和辩解，只要他能明确将自己想法说出来。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成为他的敌人。

林悠悠挪动身体，往我这儿靠近，她说：“不是所有母亲都能像您一样爱着自己的孩子，也不是所有孩子都像姜明那样看不清是非。”

“我想要母爱……我可以，喊您妈妈吗？”

夜晚总是能将情绪放大。

我被姜明伤透的心需要慰藉。

我答应了林悠悠。

7

戏剧性的事出现了，林悠悠和赵成都配型成功。

姜明对林悠悠说：“悠悠姐，你说过要给我捐肝的，赶快吧，我不能再等了！”

我挡在林悠悠身前：“悠悠跟你没有半点关系，赵成是你亲爸，你找赵成去！”

赵成面上云淡风轻：“姜蓁，我儿子好不容易有了活路，你不要这么恶毒！”

沈瑶将姜明床位上的小餐桌撤下来，攀着赵成的肩膀，扬声道：“赵成当然也心疼自己儿子啊，可是，这不是还有别的肝源吗？”

赵成点头：“是啊，如果只有我的配型上了，我一定毫不犹豫同意手术！毕竟我跟你这个伪善的女人可不同！”

我哥早就气不过，指着赵成的鼻子骂：“你有尽到一天父亲的责任吗！小明长这么大，你一次生活费都没给，我妹妹不仅要照顾孩子，还要赚钱！你怎么有脸说出这种话！”<
她在夜里哄我睡觉，给我讲童话故事。

故事里的公主每一个都完美无缺，母亲说，她也喜欢完整的我。

医生却说，如果不切除的话，我只剩下六个月的生命。

我舍不得温柔的母亲，即使术后的伤口狰狞可怖，我也想活下去。

我本以为，在我和病魔努力搏斗时，我的母亲会支持我。

她没有，她撕下了面具。

“我抛下自尊哄你，你为什么非不听话！”

“你这个样子，活着干什么？丢人现眼！我都没脸说我有个女儿！”

我讷讷地问她，和我相处一点幸福感觉都没有吗？

“没有。”她斩钉截铁地回答，“疲惫、麻烦、痛苦、负担——对你笑只让我觉得耻辱！”

我是林家的继承人，如果我死了，母亲就能得到林家的全部遗产。

在日复一日的谩骂中，我的精神出了问题。

我撑了很久，久到我那位大姨完全掌握了公司、将母亲的继承人资格剥夺。

母亲打来电话，痛骂我不将林氏给她、导致她手中没有启动资金，在竞争中失败。

我终于撑不住了。

医院楼顶的风很凉，我坐在天台朝下看，每个人渺小得就像蚂蚁。

我接到了一通电话，语气是和母亲如出一辙的耻辱，可她却是为了自己的儿子。

我鬼使神差地记住了她留下的地址。

从天台走下来，我打了个电话给秘书，让她查清楚这个人的身份。

所有资料摆在我面前，我是那么嫉妒叫姜明的臭小鬼。

如果能有人爱我……如果我能有妈妈……

我清楚地知道，我的身体没办法捐献器官，可我还是敲开了门。

我说：“阿姨您好，我叫林悠悠，想给您儿子做配型。”

我说：“阿姨，我不想活啦！在结束生命前，我想做一些有意义的事。”

如果、我能得到那份有意义的、属于我的爱。
个图赵成的钱。

赵成有赚钱的能力，却花钱如流水。他的钱流向很多人，沈瑶被滋养得越发娇嫩。

赵成的感情保质期太短，结婚一个月后，被我捉奸在床。

明明恋爱时，他很周到体贴。

现在看来，姜明完美继承了赵成，两人的演技都好极了。

不，姜明青出于蓝。

一个孩子，能把自己最真实的想法隐藏起来。

直到今天，才被人发现真面目。

薄凉和自私不是一朝滋生的，我养育了一个怪物。

我既心痛又悲凉。

回想起姜明刚出生时，仅五十公分、皱巴巴的就像一只小猴子。

那啼哭声仿佛还在耳边。

我跟姜明说：“从今往后，你就是赵成的儿子。”

“我不管你了。”

十六年，我不要了。

6

我还是和我哥一起等在外面。

为了林悠悠。

我把前因后果给我哥说了一遍，他沉沉叹了口气：“是个有礼貌的好孩子啊，肯定是受了委屈，一时想不开才会说出结束生命，我们等会儿好好劝劝她。”

林悠悠再次出现到我们面前，我哥手忙脚乱地做着自我介绍。

最后，我说：“饿了吗？一起吃个饭吧。”

我哥连连点头，举起保温桶拍了拍：“我闺女煲的汤，可鲜了！你尝尝，绝对会喜欢！”

林悠悠噗嗤一声笑出来，她上前，一手挽着我，一手拉着我哥，说：“我知道附近有家面馆，阿姨，您请我吃面吧！”

林悠悠似乎是面馆的常客，老板看见她便问：“老样子吗？”

她应了一声，又说：“叔，要三碗！”

面馆墙上挂着价格表：青菜面5元。

这就是一碗非常普通的面，调味料只放了些许生抽。

味道甚至有些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