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


姜瓷看了看扉页上初硕给姜瓷题的字，写的是：祝你早日实现你的人生理想。

“谢谢你初老师。”

大概两个人都觉得，上次在酒店的事情太过尴尬，谁都没提。

“我现在要回事务所一趟，你们要不要跟我去看看？”初硕又抬腕看了下表。

他也忙得很，随时都得掐着点儿。

姜瓷一直向往在事务所工作，听到初硕的邀请，自然也开心，正好她今天也没什么事。

两个人便上了初硕的车。

初硕说等明天，他回家给姜瓷找一下财务成本管理的笔记，上面的重点，他都划出来了，也都做了注解，以姜瓷的智商，好好努力一下，肯定能过。

“等过了来我的事务所工作。”初硕仿佛只是随口说了一句。

姜瓷想起杨曼妮，她也还没有拿到注会证，就去事务所工作了。

“我现在还没有拿到证书，可以去吗？”姜瓷问。

韩岚捅了捅姜瓷的胳膊，对着她使了一个眼色，意思很明显了：你就算和陆总闹别扭，也别拿工作当儿戏啊，新东的工作机会多难得。

她以为姜瓷是在赌气。

“可以啊，先当助理，以后正式当了会计师，上手很快。”

姜瓷已经很动心了，当一个注册会计师，是她十五岁开始就有的梦想，而且，大集团人多口杂，就比如现在，整天盯着她和陆禹东的这点儿事，天天搬弄是非，有这些闲工夫，不会好好工作吗？也可能绯闻对象是陆禹东，所以大家都非常关注，可是，这种整天被别人嚼舌根的日子，并不好过。

最关键的，姜瓷现在和陆禹东闹了很大的别扭，导致她对新东集团意兴阑珊。

到了初硕的律师事务所，站在楼下，姜瓷就呆住了。

中南会计师事务所。

上次在酒店，初林升曾经说过，中南会计事务所是初硕的。

全江洲最大的会计师事务所，最顶尖的财会都在这里。

姜瓷突然觉得心潮澎湃，“你是中南会计师事务所的……”

“创始人和合伙人。”初硕说道。

姜瓷瞬间对初硕好佩服。

初硕带他们参观，这里基本是一个会计师一个办公室，人人都在忙碌。

从玻璃门里，她看到每个人工作时专心致志的模样，他们都穿着工服，一丝不苟，很精细。

这才是术业有专攻的模样，姜瓷想要这样的工作环境，仿佛是她梦里的地方一样。

“你这里还招人吗？”姜瓷眼睛亮晶晶地问初硕。

“招啊，我其中的一个合伙人，卓潇会计师招助理，她是女会计师，可惜符合她条件的人太少了。想来试试吗？”

姜瓷郑重地点了点头。

这才是她向往中的工作环境啊。

姜瓷和韩岚为了不麻烦初硕，坐公交车回来了。

“姜瓷，我还是觉得，新东集团的工作机会难得，你辞职的决定，还是再考虑考虑吧。”韩岚说道。

姜瓷瞥了一下头，“待不下去了。都闹翻了，而且，公司的人好八卦。”



陆禹东的平稳的呼吸喷到姜瓷的脸上，姜瓷躲了一下。


“为什么？真怀了？”陆禹东狐疑地问。

“哪有？就是不想么。”姜瓷又说。

“既然没怀，那怕什么？”陆禹东并不顾及。

姜瓷的配合度不高，甚至有点儿抵触，导致第二天，她又起晚了。

陆禹东好像并未受到任何影响，他照例起得很早。

甚至，他洗刷完毕，衣冠楚楚地回卧室拿手表的时候，看到姜瓷从床上起来，双腿趔趄了一下。

他盯着姜瓷，笑得开朗。

“你笑什么？都怪你！”姜瓷恶狠狠地说道，“都上班了，你也不叫我。”

“怕你睡不饱。毕竟一晚上就睡三四个小时，也挺难为你的。”陆禹东打趣她。

“我晚上就回寝室去住！”

“你敢！”

姜瓷没法子，起床洗漱。

到公司的时候，果然迟到了。

邢宝华没说什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终只是低头咳嗽了一声。

姜瓷流产，并没有跟他请假。

他不知道该怎么跟陆总交代，心里忐忑着呢。

办公室的人又在议论，说“陆总昨天回来了，小别胜新婚可不对啊，她不是刚刚流过产吗？陆总不知道？流产以后一个月不能同房啊。”

姜瓷困得很，反感办公室八卦，只能强打精神拼命工作，脑子却跟浆糊一样。

这些议论，从她的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她对这些办公室里的议论，早就免疫了。

尹雪沫提着一罐鸡汤去了陆禹东的办公室。

一进去，她脸上就是一副急切的表情，“禹东，姜瓷在哪个办公室啊？你这公司这么大，我也不知道她在哪。”

尹雪沫是一个极为优雅的女人，很少急躁成这样。

“怎么，你找她？”陆禹东诧异地问。

“是啊，你说你们俩，没事流的什么产？流产多伤身体啊？”尹雪沫急躁地说道，“赶紧跟我说，她在哪个办公室？”

陆禹东有些奇怪，姜瓷不是一直说没有吗？

“谁说她去流产了？”陆禹东微皱着眉头问尹雪沫。

“你不知道？这么大的事儿，你不知道？”尹雪沫的表情，仿佛看见外星人一样。

“我不知道！”

“我最近要拍一场借调别的医院的戏，就去了妇产医院，我看到姜瓷从妇产科出来，脸色苍白，身体虚弱得很，她手里还拿着一张单子，后来，我问了医生，医生说她流产了，孩子三周了。”尹雪沫说着说着，就哭出来了，“要是我，有了孩子肯定不会流掉的，她怎么这样？流产肯定是很伤身体的，这些鸡汤，你带给她。”

说完，尹雪沫还抹了一下眼泪，走了。

仿佛她不再想看到这场人间惨剧。

尹雪沫的演技，没有人怀疑这场戏是假的！

尹雪沫想过了，不管是姜瓷假孕争宠，还是怀孕了真去把孩子打掉，但是姜瓷没有流产、却拿了流产的单据，只要尹雪沫往相反的方向说，肯定会引起陆禹东的怀疑。

果然，陆禹东起疑了！



回到半山别墅，姜瓷回了房间做作业。


陆禹东靠在床头看书，姜瓷有道问题不会，拿着书过去请教他。

“陆总，这道题不会，给讲讲。”姜瓷走到陆禹东的身边，弯下腰，准备虚心受教。

“舆情危机如何处理？这个问题我不是讲过？你这节课也没睡觉，怎么不会？”陆禹东微微皱眉看姜瓷。

他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把姜瓷踩到脚底下还不够，还要碾几脚，连上次的仇都报了。

灯光从背后照着，姜瓷的脸色绯红，把她的耳朵照成了透明。

她舔了一下唇，不敢看陆禹东，看似很认真地盯着书，“您就给讲讲呗。”

“怎么报答我？”陆禹东的目光毫不收敛地落在她的脸上。

“嗯……您想要什么？”姜瓷压住心里的火气。

“晚上好好伺候我。这几天被你气得不轻。”

姜瓷：……。

良久，她舔了舔唇，“行。”

陆禹东这才详细给她讲起来。

姜瓷在陆家别墅住了好几天。

直到有一天，陆禹东告诉她，过几天是爷爷的生日。

“爷爷的生日，要大办吗？我要干什么？”姜瓷很认真地问。

“爷爷反对铺张浪费，就我们三个人过。”

姜瓷翻看了一下日历，发现那天是星期天。

周五晚上，她去商场给爷爷定了一个按摩床，想给爷爷惊喜，按摩床周日送到家。

她还打算到时候亲自下厨给爷爷做一大桌子菜。

周六晚上，陆禹东折腾她到很晚，她又年轻赖床，以至于周日她十点了才起来。

她睡眼惺忪地站在楼梯上，看到爷爷坐在客厅里，旁边的餐桌上，还摆着剩下的长寿面。

姜瓷以为是阿姨做的。

刚走到楼下，就看到尹雪沫戴着围裙，穿着拖鞋，从厨房里端着一道鱼出来。

“才起来？连爷爷的生日都忘了？”尹雪沫跟姜瓷开玩笑。

“我……”姜瓷想说她没忘，可她毕竟刚起来，一点活儿都没干。

“爷爷。”姜瓷觉得自己起晚了，抱歉地看向爷爷。

爷爷慈祥地笑了笑，“小瓷不记得爷爷的生日没关系，才第一年。”

姜瓷想到爷爷往后的时间不多了，可能没有第二年，更没有第三年。

可是今年最重要的这个生日，她错过一大半了。

想到此，姜瓷觉得很心酸。

“好了，爷爷知道小瓷有心，别放在心上。来，爷爷的长寿面，早晨没吃完，小瓷帮爷爷吃，还没吃早饭，饿了吧。年轻人，爷爷懂。”爷爷脾气地说道。

姜瓷知道爷爷的“懂”是什么意思，她眼里含着泪珠，却并没有掉下来，只羞赧地说道，“爷爷。”

正好尹雪沫端着菜，从厨房里走出来，看到姜瓷和爷爷这么亲密，也听到了他们的话。

尹雪沫的脸上，马上浮起了一层阴云。

可她毕竟是演员，随即，这抹阴云变成了“春风拂面”。

““我老公呢？”姜瓷四下看了看，没发现陆禹东。

“我老公呢”这四个字，她是特意说给尹雪沫听的



尹雪沫和姜义各怀心思，姜义想要钱，尹雪沫想看到两个人确实是“协议结婚”，可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大大出乎预料，姜瓷竟然怀孕了！


陆禹东不时地目光打量一下姜瓷，他早就知道她不简单，如今临危不乱，谎撒得瞒天过海，连他都要怀疑，她怀孕是不是真事了。

韩岚是大概四十五分钟以后才来的。

她目光逡巡着陆禹东的家，啧啧啧，真豪华。

姜瓷把孕检单给陆禹东拍在了桌子上。

陆禹东看了一眼，日期是一周以前。

他微皱着眉头看姜瓷，所以，怀孕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

尹雪沫也拿过孕检单来看，她是个演员，很多的道具一眼就能看出来是真是假，可这张孕检单，很明显不是假的，附带着b超单，用一个诊疗袋装着的。

尹雪沫的脸彻底白了。

她想弄死姜瓷。

姜瓷却不好意思把孕检单给爷爷看，因为她知道，这是假的。

“我要当舅舅了？”姜义本来想揭穿协议婚姻的事情，让姜瓷给钱的，可他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所以，舅舅你不给点儿见面礼吗？”姜瓷理直气壮地跟姜义伸手。

姜义一张脸十分尴尬，可爷爷在，他不好意思的，姜瓷怀孕了是事实，他只能从兜里掏出一千块钱，给了姜瓷。

他想卖姜瓷的，可被姜瓷卖了，他还得掏钱。

他灰溜溜地走了。

不多时，尹雪沫也神态异常地走了。

爷爷跟姜瓷说了好些保重身体的话，他还让阿姨多给姜瓷做点儿好吃的。

然后，爷爷去午休了。

韩岚和姜瓷在楼下聊了会儿天。

姜瓷说，她又把寝室从陆禹东手里夺回来了。

“真的？你怎么夺回来的？”韩岚也很兴奋，她不想跟另外的人同住一套房。

“就是用计啊。”

“切，陆总不跟你计较才是真的，你以为你能算计得过他？他多精啊。”韩岚对姜瓷的话嗤之以鼻。

姜瓷也点了点头，但她又想，在爷爷面前，他能精到哪里去？

韩岚说，“行了，快去吧，你家陆总在楼上等你呢，重赏的事儿，别忘了啊。”

“行，给你发红包。”说完，姜瓷拿起手机，给韩岚转了个八百八十八的账。

韩岚欣喜地接了，走了。

家里安静以后，姜瓷长吁了一口气，还有些后怕，万一刚才稍微有点儿差池，爷爷就会知道他们协议结婚的事情，对爷爷，是多大的打击。

幸亏她急中生智。

姜瓷去了楼上卧室，陆禹东已经在卧室了。

陆禹东在卧室里换衣服。

他瞟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孕检单，带着B超单，几乎可以以假乱真了。

他的手顿了一下，心思有些恍惚。

姜瓷进来了，她的表情并没有刚才在楼下那么夸张和娇嗔。

她好像很累，进门就躺在了床上，捱过了刚才的关口，她长吁了一口气。

可是，后面还有更重要的关要过：现在孩子是“有”了，怎么成功地把这个孩子“流掉”，是个问题。

姜瓷仿佛自言自语地说道，“好在爷爷没有起疑。我好怕爷爷会伤心。”

“到底有没有怀？”他问姜瓷，照例是严肃而冷静的声音。



“什么？”


“求你把我的简历翻译成德文。求求你，老公！”姜瓷双手在胸前合十，极度虔诚。

“姜瓷！！你没觉得你有点儿蹬鼻子上脸？”

姜瓷瞬间软了半分，“我知道，让陆总给我翻译简历，太不懂事了，可我实在不会德语，一个单词都不懂，而我又很想让卢卡斯先生对我有个好印象，求你么。再说了，你老婆在财会部当一个小职员，你脸上也不面子是不是？就算是名义上的，也不般配。”

说着，姜瓷站在身来，把陆禹东按在了椅子上，“我给你按摩，晚上你想怎么样都行，干什么我都没意见！”

“下楼，去陪爷爷说话！”陆禹东拿起了鼠标。

“好，我这就去。”姜瓷说完，就去了楼下。

姜瓷是一个小时以后从楼下上来的，陆禹东已经靠在床上看书了。

她坐在了电脑前，看陆禹东翻译的内容，她看不懂，但她觉得很详细。

让姜瓷诧异的是，在德文简历的最下面，还有一个名儿：Ethan。

姜瓷便问陆禹东，“Ethan是谁？”

“我写了？”

“你忘了？”姜瓷指了指电脑上的英文，给陆禹东看。

“别管了，带着吧。”

姜瓷有些云里雾里，她觉得Ethan很可能是陆禹东的英文名，他虽然说姜瓷应聘审计部不够格，不肯帮她，但还是在德文简历的最下面，写上了自己的名儿。

有了新东集团总裁的背书，对方想不重视姜瓷都难。

姜瓷的心里很热，他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帮自己。

这样的协议婚姻，如果有一天结束了，她该难过成什么样儿？

当他和尹雪沫结婚的时候，她又该如何自处？

姜瓷把简历检查了一遍，发到了人事部邮箱。

而且，她决定了，改天就跟初硕说，不去他的公司了，陆禹东这样待自己，她即使去不了审计部，也不该再有别的想法了。

上床以后，姜瓷的头在陆禹东的胸前蹭着，什么话都不说，就是觉得眼眶热热的。

“别自我感动，我每份外文材料下面，都会签名，避免别人抄袭。”陆禹东漫不经心地说道。

姜瓷：……。

这个人怎么回事？非要把别人心里的感动泯灭。

姜瓷生气，拿起手机来，把他的备注改了，改成了：六月。

陆禹东不过一瞥，就看见了。

“不是路人甲了？”陆禹东随口问问的语气。

“嗯，对，有名儿了。我在你手机里的备注是什么？”姜瓷突然问道。

这么久了，她还从未看过陆禹东的手机呢。

“小花。”良久，陆禹东说道。

姜瓷不忿，他怎么什么时候都要压她一头？

她裹紧被子，便背朝着陆禹东睡了。

姜瓷第二天的心情不错，认真工作了一上午，十一点，她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姜瓷？”对方是一个干练而动听的女声。

“嗯，是啊，你是……？”听起来，对方不像是做广告的。

“我是中南注册会计师事务所的合伙人卓潇，你是初硕给我找的助理，我刚才开车去外面，正好经过新东集团，想跟你聊两句，有空吗？”对方的口气非常委婉而坦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