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我露出了马甲。

自那日后，离莫不再早出晚归。

他推掉了繁琐的工作，成天粘着我赏花，去昆仑山巅看日出，去海边和鲛人换珍珠。

我出生在鸟语花香的地方，但是为了跟上离莫的速度，我常年将自己关在狐狸洞，没日没夜的修炼。

几乎忘了外面的世界。

离莫见我眉眼松散展现笑容，用尾巴搂住我，带我去了一座风景如画的花圃。

「喜欢吗？这是我特意为你种植的，后面还有一片山茶花，我带你去看。」

半个山头各种名贵茶花，被风一吹，摇曳的姿态十分迷人。

他曾说大婚时要送我满山的山茶花。

但真的收到了，我心里却生出一丝悲凉。

离莫想带我进入花圃，我没理会。

他见我不动，便来抓我的手。

我下意识地躲开，满是防备地盯着他。

他以为我是怕被花刺伤到，笑盈盈地轻声哄我。

「别怕，山茶花不像玫瑰，没有那么多的刺。」

「再说了，我们是修行之人，这点小刺根本山古道我们。」

「这是我专门为你准备的花海，你不想走进里面感受一下？」

专门为我准备的？

可为何，我闻到了狸猫的味道？

我的鼻子特别灵，自从发现他圈养外室后，对狸猫的味道变得更加敏感。

我甚至能从空气中，闻到他们缠绵的暧昧。

他在为我准备的山茶花海里，和别的女人水乳交融......

这一刻，我差点抑制不住眼泪。

用指甲死死掐着大腿才勉强保持清醒。

「离莫，我的鞋是刚做的，怕被泥土弄脏了。」

上午才下过雨，路面还是湿的。

他见我穿的是他送的鞋子，脸上露出微笑，钻入茶花圃里给我摘了两朵，插在我的鬓间。

「我给你摘了两朵开的最好的！」

「等我们大婚后，我们可以经常来，到时候在进去逛，我将所有品种都搜集来了，你一定喜欢！」

我习惯性地为他整理衣衫。

突然，我脸色愣了一下。

他的脖子上有个红红的小印子，是吻痕。

我许久没和他亲热，一看就知是谁留下的。

离莫似乎想到了什么，他退后半步，甩动长发，揉了揉脖子。

「刚才好像被小刺扎到了，幸好是我去的，否则被扎的就是你了！」

他紧了紧衣领，自以为是地解释道：「好看的东西都带刺，老话果然说的不假，以后我也要小心点了！」

我顺着他的话轻轻点头：「是啊，好看的都带刺。」

突然，我感觉身后有道幽幽的寒意。

似乎有双冷眸，带着杀气直逼我而来。

我一回头，就见身着大红色一群的女子，端着茶点缓缓走来。

「拜见狐王，奴婢给您送茶点来了。」

她低着头，看不见面容。

可她身上的气味实在太惹人讨厌了。

我一闻便知，她就是离莫养在外面的狸猫。

她兽性未退，不仅味道明显，心还野。

侍女都穿青色和白色，一等侍女也是粉色和鹅黄色，独独她是大红色。

在我大婚之前，穿着这身衣服招人讨厌，心思可想而知。

离莫见到她后，脸色瞬间冷夏。

几日前，我本想去见见这个外室，却听到她纠缠离莫，想在大婚之日，一同抬她回来，给她一个名分。

我为妻，她为平妻。

离莫生了气训斥她不懂尊卑，小狸猫觉得委屈，苦恼一番后，又让离莫红了几日才好。

没想到今日竟然来了这么一出。

离莫没有拿茶点，她握着我的手说道，「颜颜，紫露仙子帮我们打理花圃，我必要感谢，你帮我回去取来云雨竹，我送与她表示感谢，可好？」

礼尚往来的事情，我也不能拒绝。

但他忘了，今早出门前，他亲手将云雨珠放进了盒子，收到了纳戒里。

离莫做事一直周全，此时阵脚大乱，无非是因为这只狸猫。

我离开时看见侍女的衣领，竟是用离莫的狐狸毛做的。

离莫近千年的修为，又是青丘唯一的九尾，他的毛发有辟邪和温润灵魂的作用，对三界都是修行的圣物。

他对她，当真舍得。

我收回目光没再看她，淡定地从她恶毒的目光中离开。

我刚走，小狸猫立刻换了一副嘴脸。

天真无邪，蹦蹦跶跶地跑到离莫面前，甜甜开口：「离......」

啪！

话没说完，离莫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

他气地发抖，「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不许你在月颜面前出现？」

「你如何作我不管，但她是我的底线，谁也不许碰！」

小狸猫捂着脸，吓得瑟瑟发抖。

她双目通红，跟小兔子一样，哭起来我见犹怜。

「对不起，可我真的太爱你了，想到你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我就......」

说完，她扯开衣领。

锁骨处有一个用血纹上去的纹身，一看就是刚纹上去的。

纹的正是离莫的名字。

离莫的态度立刻改变，眼里充满了疼惜，亲手将人扶起来。

「行了，我也没怪你，但是你记住，以后不许出现在月颜面前。」

狸猫扭捏腰肢，摇晃着尾巴依偎在他的胸口。

两人顺其自然地滚到进了花田。

染了一身泥，两人还欢快地笑着。

狸猫在他的锁骨处咬了一口，离莫捧着她的脸一口吻下。

巫山云雨，不知天地为何物......




「你们再偷懒，我就用紫电抽得你们魂飞魄散！」

狐王离莫少又的暴虐，全用在即将到来的封后大典上。

我扶起被踹的小狐狸，轻声安慰：「别怕，按你们的速度来，别误事就行。」

一旁的红狐满脸不屑，「小仙女，七日后就是我王大婚的日子，他们爱慕千年，相守十世，岂容他人怠慢？」

「三界谁人不知，狐王将她捧在手里放在心尖上，光是一个生辰，我王就准备了近百年，何况是封后大典？」

「万一耽误了，谁能担待的起？」

红狐丝毫没给我面子。

冷哼一声，拉着小狐狸继续忙活。

我待在原地，心里苦涩不堪。

三界都传遍了，青丘狐王将未来狐后视若珍宝，爱入骨髓。

我刚满两百岁时遇到一场天劫，被惊雷打的全身没一块好地方。

我知道这次天劫可能过不去了。

可离莫不甘心，他只身进入弱水，任由血肉被腐蚀，也要给我踩来天灵花。

他回来时满身是血，皮毛被溶解，依稀可见森森白骨。

但他一心护着天灵花，竟然没让它受到一点损害。

天灵花是天材地宝，但是服用者也会感受挖心剔骨的疼痛。

他怕我再次受伤，于是脱离残躯附身到我身上，替我承受挖心剔骨的疼。

我成功渡劫化为人形，可他却身形俱灭。

我万念俱灰，想着随他一起去。

因为我这句话。

离莫宁愿受百鬼啃食，也不愿喝下彭婆汤。

判官问他，「为了短短几百年，受这么多的苦，值得吗？」

他笑着反问，「为了颜颜什么都值得，无论多少次轮回，我都要带着记忆转生。」

「她在哪我在哪，我们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离莫没有食言。

他回来了，还成为了青丘唯一的狐王，三界的上仙。

每每提及此事，三界无人不羡慕我命好。

可我若真的命好，为何不能和他长相厮守，为何会出现一个第三者？

半年前，我发现离莫偷偷藏了一个外室。

她是只礼貌，长得圆乎乎的，也很笨。

是狐族最瞧不上的笨兽。

可偏偏是这样蠢笨的狸猫，不仅抢走了离莫的时间，也抢走了他的爱。

他开始早出晚归，日日陪着她。

最后连晚上都不回来了。

直到我在床铺上发现几缕狸猫毛后，我彻底心死了......

他对我的爱不假。

可这一瞬间，所有的爱都变成了一把刀子扎进我的心窝。

当初离莫为了让我们永生永世在一起，用一条尾巴换取了一根特殊的姻缘写。

被此线连接的两人，不再需要渡劫，一人修为提升，另外一人也能跟着飞升。

若被剪断，则会被天雷反噬，若是一人独自承受，必然会被劈入轮回。

但也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永不相见。

他负了我，修仙渡劫于我来说，如同泡沫。

我只剩下一个念头。

我要离开，让他永远找不到我！

谁知天还没黑，离莫竟然回来了，我立刻遮住了和离书。

离莫见我眼眶通红，立刻用长尾为我擦去眼泪。

「怎么哭鼻子了？是不是几日没见，想我了？」

他的声音比往常更温柔，让我一时产生错觉。

但我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

不属于狐狸的味道。

我不动声色地推开他：「没，就是看见他们为我准备婚礼，有点感触。」

离莫放下心来，将藏在身后的奶酪送到我嘴边。

「颜颜，这是刚飞升的上仙送我的，人间的小食物，又香又甜，你肯定喜欢。」

在他期待的注视下，我浅浅尝了一口。

其实化形后，我只在历练时才会吃人间的东西，因为人间食物对修行无益。

今日的奶酪，虽然闻起来香甜，可吃起来，却泛着苦。

离莫将我吃剩的奶酪含在嘴里，朝我微笑：「颜颜吃过后，好像更好吃了。」

他抱着我，心满意足地吮吸我的味道。

丝毫没察觉到我的异样。

他像平时一样揉着我的腰肢，解开我两的衣衫。

我曾经很喜欢他身上的味道，可今日他的一举一动，甚至呼吸，都让我觉得恶心。

我用力推开他，爪子无意划到了他的脸。

离莫愣了一下，不可置信：「颜颜......你......」

「我来月事了，不舒服。」

我随便找了一个借口搪塞过去。

身后的六尾偷偷将和离书放进了锦盒里，递给他。

「这是我送你的礼物，大婚之日你可以打开。」

离莫将锦盒放在胸口，拉着我的手亲昵道：「好，颜颜说什么就是什么。」

「只要你能嫁给我，我什么都听你的。」

他眼里的真情不参半分杂质。

我心里更迷茫了。

我们如此相爱，为何他还要养个外室？

难道爱是真的，但可以分成两半吗？

我也爱他，可我要离开了。

我很想知道，等他知道我消失的时候，会不会发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