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奶奶办完葬礼后，我被顾律之关在家里。

“念在你奶奶去世，这次伤害欢欢的事，我不跟你计较。”

“要是再有下次，我不会放过你。”

“这次你自己在家好好冷静一下。”

我啐了他一口。

“我恨不得杀了她！给我奶奶偿命！”

他脸色倏地沉下来，盯着我几秒，走了。

晚上，他回来，自顾自抱着我。

他喝了很多酒，迷迷糊糊地想亲我。

手往我睡衣裙里伸。

我发狠咬住他的手，又给了他一巴掌。

“滚！我看见你就恶心！”

他怒气冲冲地摔门走了。

一会儿，又多了几个保镖杵在家门口。

我冷哼一声，开始收拾东西。

等东西收拾完，我准备拖着简单的行李箱离开家。

保镖拦住我。

“我想去墓园看看奶奶。”

我被放了出来。

车停在墓园，他们一群人在门口等着我。

我编了一个借口，将打印好的离婚协议书放在墓碑前，直接避开他们离开。

晚上。

保镖们找到顾律之办公室。

他以为我要认错。

气定神闲地喝着咖啡。

“她知错了吗？”

“不知错继续关！”

为首的保镖支支吾吾。

“夫人......”

“夫人她......她失踪了。”

顾律之倏地站起身。

杯子碎了一地。




顾律之还是没有回来。

他的秘书告诉我公司临时有急事，他出差了。

可我当天晚上就看到了热搜。

顾律之和曲盈欢双双出国约会的消息又上了新闻。

镜头前，曲盈欢亲密地靠在顾律之怀里，时不时仰头说着什么。

而顾律之温柔地俯下身圈住她，嘴角始终挂着一抹笑。

像极了亲密无间的小情侣。

胆大的记者主动去采访了曲盈欢。

她脸上带着娇羞的笑。

“律之知道我赢了后，说什么也非要带我出国放松一下。”

在问及她与男方的关系时。

曲盈欢不好意思的望向镜头。

“当然是我喜欢的人了。”

回应地很是巧妙。

而顾律之在无数镜头前，没有吭声。

算是默认。

原来他说的有急事，是去陪白月光度假了。

我突然想起来，顾律之向我求婚的那一天，有些心不在焉。

“玥玥，嫁给我好吗？”

说完这话时，他频频望向门口所在的方向。

像是期待着什么。

后来有一次他醉酒，他的好哥们透露给我。

原来在求婚的前一天，曲盈欢官宣了新男友。

那我算什么？

求而不得下的第二选择吗？

突然间，巨大的焦虑和恐慌包围着我。

好像有重物压在我的胸口，难以呼吸。

“咚！”

下一秒，我重重地倒在地上。

我慌忙掏出手机，拨打了顾律之的电话。

一次，两次，都传出来被挂断的机械声。

第三次后，终于接通。

他漫不经心地开口“有事？”

我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我想告诉他，我的哮喘又犯了，好难受。

还没开口，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曲盈欢俏皮明媚的声音。

“律之，你来看看哪件衣服合适我？”

顾律之嗯了一声，马上挂断了电话。

我仰头躺在地板上，仿佛坠入了冰窖。

昏迷前，我用尽全力拨打了120的电话。




我直直地看着他。

“我确定。”

顾律之一下子拽住我的手腕，几乎要捏碎我的腕骨。

在快要捏碎腕骨的那一刻，他松开手。

“休想！”

丢下这句后，他逃也似地走了。

住院这几天，顾律之一直没来看我，倒是他的秘书每天都来问候我的情况。

看似是问候，实则是监视。

顾律之这人，我太了解了。

他以为我这次跟以前的吵架一样，晾一晾我，自然会主动找他复合。

可惜这次，他猜错了。

但就在我出院这天，奶奶的护工给我打来电话。

“盛玥，奶奶…奶奶她......”

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我紧握着电话，咬紧牙“说！她怎么了？”

“曲盈欢擅自找到奶奶，说你住院了，她一听就慌了，说什么也要去看您，今天趁我不在，她偷溜出去，在路上......被车撞了。”

“抢救无效，去世了。”

我脑中“轰”地一声。

浑身冰凉。

我感到胸口被紧紧勒住。

呼吸又开始急促，揪心地疼。

我飞奔到奶奶所在的医院。

她安静地躺在床上，枯褶的眼紧紧闭上，身上的血迹早已干透。

“奶奶？......奶奶？”

我轻轻喊着他。

回应我的只是一片沉默。

怎么会死了呢？

明明前几天还乐呵呵地要给我买糖吃。

怎么会呢？

我紧紧握住她冰凉的手。

这双捡过垃圾的手。

这双也会牵着我回家的手。

这双会给我做红烧肉的手。

无论我怎么悟，也捂不热了。

这个善良的小老太，一生坎坷，却还是固执地拉扯着我长大。

最后，我趴在床边，放声痛哭。

......

我怒气冲冲闯进顾律之办公室时，室内传出清脆的笑声。

曲盈欢正在给顾律之系领带。

两个气息交缠，呼吸暧昧。

她穿着白色裙子，笑的娇羞，像一朵纯白茉莉花。

她看到我时扬起一抹得意的微笑。

我眼神如刀，恨不得剜了她。

“曲，盈，欢！”

快步上前，扬起手扇了她一巴掌。

“啊！”

她尖叫一声，捂着脸向顾律之身后躲。

我死死地拽着她的衣领，又是一巴掌。

“你疯了！盛玥！”

还要再打，脸被人狠狠一抽，偏向了一边。

侧脸立马红肿，耳朵嗡嗡地响。

顾律之愣了一下，立刻伸手摸.我的脸。

“玥玥，我......”

我用力推开他。

“我就是疯了！”

“奶奶......去世了。”

我哽咽一声，心脏生疼。

顾律之先是一惊，脸色刷白，好久之后，他终于再开口。

“抱歉。”

但很快话锋一转。

“但欢欢是无辜的，你不该打她，快向欢欢道歉。”

我不可思议地看向他，心中无限冰凉。

他明明那么清楚奶奶对我多么重要，但还是一味护住曲盈欢。

我像是第一次看清了他，原来他一点也不在乎我。

不在乎我的感受。

曲盈欢躲在他的身后，附和道。

“就是，欢欢姐，我也是好心给奶奶说你的消息。”

“谁让她是个傻——啊！”

我将藏在手中的剪刀拼命捅向她。

下一秒，手中的剪刀就被打落。

顾律之挡在曲盈欢的前面，替她承受了这一击。

他的手上被划伤，血顺着伤口滴答滴答落下。

看着骇人。

他看向我，目光沉沉。

“闹够了没有！”




北市的冬天很冷，寒风刺骨。

我裹紧身上的大衣，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我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奶奶的疗养院。

看到她的时候，她正在看我以前的比赛视频。

“悦......悦.......棒，棒！”

她看到我来了，傻笑着朝我伸出大拇指。

我的心头酸涩的厉害，却还是强撑着扬起一抹笑。

“一点都不棒，今天的比赛都输了。”

笑着笑着，我竟是浑身颤抖起来，泪流满面。

奶奶慌忙替我擦擦眼泪，小心翼翼地从床底下拿出一叠皱巴巴的纸票。

粗粝的手指摩挲着这些纸票。

“奶奶…有钱，给…给玥玥…买糖吃。”

“玥玥不…哭。”

我患有先天性哮喘，在三岁时就被扔到垃圾堆，是奶奶捡到了我。

村里人说她人傻事还多，都劝她别管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但她还是执拗的将我留在身边。

因为是傻子，还坡着一只脚，找不到任何工作，她就靠着捡垃圾给我买药，一点点拉扯我长大。

十一岁时，我被楼下邻居推荐去体校学习花样滑冰。

我拼了命地锻炼，只为了在每场比赛上获胜，获胜者会有丰厚的奖金。

获得的奖越来越多，家里的条件也越来越好。

后来，在一次商业晚会上，我作为品牌的代言人认识了顾律之。

他对我一见钟情，展开了疯狂的追求。

我在丹麦比赛，哮喘复发。

他连夜坐十几个小时飞机赶来看我。

平时冷漠矜持的男人此刻却红了眼，心疼地看着我。

我承认，我动了心。

而在今天的比赛前夕，他递给我一杯蜂蜜水，我毫无防备地喝下。

在这场胜券在握的比赛场上，我却迎来了人生的至暗时刻。

我被检测出服用兴奋剂，来源是那杯蜂蜜水。

微量，但足以让我身败名裂。

无数嘲讽的目光齐齐看向我，像无数利箭，残忍的撕开我的血肉。

我踉跄跑向顾律之，我想问问他为什么这么对我。

却看到他正单膝下跪帮曲盈欢换冰鞋，虔诚又认真。

我永远不会忘记当时他看向我的神色。

他隔着人群，慢慢抬头，沉默与我对视。

目光讽刺，轻蔑，甚至还有一丝怜悯。

我忽然，平静下来。




在国际花样滑冰比赛前夕。

我因喝了丈夫递来的蜂蜜水，被检测出服用兴奋剂。

我被队伍开除，从前的个人成绩全部作废。

从人人艳羡的花滑天才沦落到花滑界的耻辱。

可顾律之面色平静，

“这是盈欢退役前的最后一场比赛，所有人都必须为她让路，包括你。”

我没有说话，转身就走。

后来他跪在地上，哭着求我再给他一次机会。

-

顾律之接我回家的路上，车里的广播一直在循环播放着比赛结果。

“恭喜曲盈欢选手，获得了第二十五届女子单人花样滑冰冠军！”

“这是她退役之前的最后一场比赛，成为了我国第一个获得大满贯的选手！”

“没想到在盛玥选手闹出兴奋剂丑闻之后......”

“叮”一声。

顾律之将广播关掉。

一时之间，谁都没有开口，车内的氛围冷得能凝成冰。

不知过了多久，顾律之终于忍不下去了。

“盛玥，不就是一次比赛吗，你让让盈欢有多难？明年她就要退役了，这场比赛对她来说很重要！”

“你就不能大度一点？懂事一点？”

话语间颇为不耐烦。

我突然觉得有些好笑，扭头直直地看着他。

“不能。”

“你为了她抛弃了我，我之前的所有成绩全部取消！

“禁赛两年，国家队也将我踢出来了。”

我平静地阐述着这些事实，唯有尾音泄出一丝颤抖。

服用兴奋剂将我的一生都定在了耻辱柱上。

而一个花滑运动员又能有几个两年？

他的白月光重要，我又何尝不重要？

我曾把顾律之当做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而他，却亲手将我推上刑场。

这叫我如何大度？如何懂事？

顾律之瞧见我眼角的泪水，抬手替我拭了拭眼泪，缓和了语气。

“你还有我，你还有退路，即使不当运动员我也能养你，可盈欢不同，她那么争强好胜的一个人，绝对忍受不了屈居人下的感受。”

我很想反问他，难道我就可以忍受了？

可还没问出口，他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顾律之慌张地盖住，我还是看到了。

是曲盈欢。

顾律之在接到电话后语气明显轻松，紧皱地眉头也舒展开来。

“我马上到。”

他挂了电话，向我支支吾吾地解释。

“公司还有急事，我......”

“你走吧，我自己打车回去。”

我毫不犹豫打断了他，解开了安全带打开车门。

顾律之很满意我的态度。

“玥玥，你终于懂事一点了。”

说完，他一脚踩向油门，毫无留恋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