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纪芸白纪芳菲的其他类型小说《为奴三年,不原谅!整个侯府悔断肠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闻春”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纪芸白哭的哽咽,眼睛通红。在浣衣局的日日夜夜,她全是靠着想念祖母才能撑下来。这位慈爱的妇人自见她第一面起,便给了她所有的温柔和缺失的亲情。不管纪芳菲如何编排和造谣,祖母都不会相信,只会说她受委屈,永远坚定的站在她身边。纪芳菲抬手替纪老夫人擦拭掉眼角的泪痕,重重的点头,鼻音浓郁的说,“芸白说过要给祖母养老,祖母要身体健康才是。我现在身子染疾,待好转再搬过去陪祖母!”“也好。”纪老夫人回头瞪着咸宁侯,拐杖敲击着地面咚咚作响,“我素日就是这么教导你的,白丫头是你的亲生女儿,为侯府吃了这么多苦,你却不闻不问?今日你便去祠堂跪着,给列祖列宗和你爹爹请罪,算是我没有教导好你!”“祖母,爹爹明日还要上朝,芳菲愿意替他......”不等她话说完,纪...
在浣衣局的日日夜夜,她全是靠着想念祖母才能撑下来。
这位慈爱的妇人自见她第一面起,便给了她所有的温柔和缺失的亲情。不管纪芳菲如何编排和造谣,祖母都不会相信,只会说她受委屈,永远坚定的站在她身边。
纪芳菲抬手替纪老夫人擦拭掉眼角的泪痕,重重的点头,鼻音浓郁的说,“芸白说过要给祖母养老,祖母要身体健康才是。我现在身子染疾,待好转再搬过去陪祖母!”
“也好。”
纪老夫人回头瞪着咸宁侯,拐杖敲击着地面咚咚作响,“我素日就是这么教导你的,白丫头是你的亲生女儿,为侯府吃了这么多苦,你却不闻不问?今日你便去祠堂跪着,给列祖列宗和你爹爹请罪,算是我没有教导好你!”
“祖母,爹爹明日还要上朝,芳菲愿意替他......”
不等她话说完,纪老夫人冷眼扫过去,皱眉道,“你又不是侯府的血脉,怎就能进祠堂?”
“娘!芳菲是我们的女儿,您别这样说。”邹氏瞧不过去,开口替纪芳菲说话求情。
纪老夫人抱着纪芸白,轻拍着她的后背,看着怀中昏沉沉睡过去的女孩儿,压低嗓音的斥责道,“这些年,我吃斋礼佛,不问侯府的事情,你们倒是一个个都糊涂。我老了,也管不得,但白丫头从明日起就住在我院里,有我护着,不用你们管!”
邹氏还想说话,却被咸宁侯摇摇头给拦住。
纪老夫人自前些年对纪芳菲就不亲近,他们试过多种办法也无果,不需再多做无用功。
“娘,还有一件事......”
咸宁侯看着阖眼酣睡的纪芸白,想起纪君吾与他说的那番话,“芸白和芳菲都已经快到年岁,该成亲婚配。府上倒是也有许多青年才俊来登门求娶,只是当初您和将军府的老将军有过生死交情,当年便定下府上的婚约。”
“谢家的小将军也立下战功归府,不如择日将此事议一议?”
咸宁侯说罢,纪老夫人也满意的颔首,“景阳那小子有他祖父的风骨,是不错的良配。白丫头若是嫁过去,也总算是能享福,谢家的家宅安宁,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改日你们拿着我的拜帖,请谢家的主母登门吧!”
邹氏听闻,急忙抢先一步的开口说,“娘,我们是想让芳菲嫁过去。”
“什么?”纪老夫人皱眉,怀疑自己听到的话。
她没想到他们竟将主意打到这件事上。
纪君吾也出言帮腔,“祖母,纪芸白从浣衣局那地方回来,浑身透着粗鄙之气,又是戴罪的身份。这番是得太后娘娘寿诞的特赦才许回府,纪芸白若是嫁到将军府,恐怕会让谢家心里不痛快,觉得咱们府上敷衍慢待。芳菲就不同,她无论是琴棋书画还是仪态规矩,都是京城里最好的。”
“前些年,京城里评第一才女时,芳菲也是登榜的,可见在众人眼里,芳菲也是极出众的。”
“若是能嫁给谢景阳,她不会丢咱们侯府的颜面,也能够为侯府助益些。”
纪老夫人瞪着几人,连同躲在他们背后一声不吭的纪芳菲,“你们如今嫌弃白丫头没有规矩教养,当初把她弄丢的是谁?她在外面已经受了诸多委屈,你们竟还让她忍气吞声的为你们让路!只要我还活着有一口气,你们就休想!”
“祖母......”
纪君吾还想劝说,却被纪老夫人给抬起拐杖打了出去。
纪芳菲红着眼眶站在庭院里,委屈的啜泣着,“哥哥,是我哪里做的不好,祖母为何始终不喜欢我?难道我真的要嫁给世子府,那已经快要入土,家中有着数十个姬妾的老男人吗?哥哥,你帮帮我!若是嫁到世子府,我宁可去做姑子!”
“芳菲别哭,哥哥会帮你想办法的。”
纪君吾被她哭的心乱,安慰的哄着,“若祖母不同意,大不了,到时候偷偷把纪芸白送过去。待她跟世子的事情木已成舟,祖母就算想把她塞给谢景阳,将军府也不会要的。”
纪芳菲不做声的低头,眼底却流露出丝丝得意和算计。
她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心里咬牙暗恨。无论她做什么,祖母都没把她放眼里,反而对纪芸白如此上心。
卧榻上,纪老夫人离开,纪芸白悄悄睁开眼睛,她望着屋外的茭白月色,回想起听到的那番话,握紧大氅里藏着的那把匕首,心却渐渐沉下去。
她想起在浣衣局时,听到同屋姐姐说的那桩事。
“小白,侯府此刻把你接回去,会不会是想要让你替纪芳菲嫁给世子啊?我可是听说,前几日世子在京城的茶楼,看到纪芳菲,一眼就相中,非要纳妾。事情闹到皇帝的耳边,皇帝也没有斥责,好似是放任的模样。”
“世子仗着家世,在京城横着走,府里已经有二三十美妾,听闻他在床榻上还有着不为人道的癖好,死掉抬出去的妾室不说有十个,也有八个。”
“咸宁侯府从前对你不闻不问,可这时候却运作着跟太后求情,把你给接出去,不会是想要让你替嫁吧!”
纪芸白初初回来时,还不相信。
可如今,她想到咸宁侯冰冷的话语,那颗原本充满着希冀的心彻底的死了。
纵然是拼死,她也会为自己拼出一条生路来。
纪芸白的手搭在那件大氅上,想起当日回到屋内,从大氅的内斗里摸到这把匕首时的震惊,谢景阳为何要护着她?想起那张充满着少年英气的面孔,她的手心忍不住缩了缩。
翌日清晨,阳光初升,冰雪融化。
纪君吾不请自来的闯进屋内,看着纪芸白,扔过一套崭新合身的衣裳,“换好,爹娘让我带你去街上转转,给你置办些衣物,别磨蹭,我在外面等你。”
纪芸白拿起衣裳,望着窗外跟纪君吾低语的娇俏身影,唇角扬起一抹苦笑。
该来的,终究还是躲不过。
她的亲人,就这般急不可耐的想要推她进魔窟吗?
“磨磨蹭蹭干什么呢?快点上来。”纪君吾回头看她在跟小二攀谈,面露不耐。
在纪芸白经过身侧时,他仍数落道,“姑娘家不许跟外男攀谈,你不要名声,侯府可不想跟你一起丢人!”
“小侯爷教训的是。”纪芸白略一颔首。
“你不服气?”纪君吾一把扯住她的手腕把人拉回来,“纪芸白,你脑子清楚点!你现在不是在村子里挑水做饭的乡野丫头,是咸宁侯府的小姐!一举一动都代表咸宁侯府懂不懂?!”
“既然小侯爷觉得我给侯府丢人了,那芸白先告退了。”纪芸白忍不住咳了咳,喉间涌起几分铁锈味道。
话刚说完,她果然在纪君吾眼中看到了慌乱。以纪君吾的性格,绝不会低头,今天这局也就破了,可纪芸白忘了此时还有个纪芳菲。
纪芳菲赶紧拉住纪芸白的手,解围道,“姐姐,哥哥也是关心则乱,你就别生他的气了,说书先生快上台了,我们快上去吧。”
她温声细语地劝,纪芸白若是坚持甩手走人,只怕明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自己是个不知礼数还嚣张跋扈的人了。
她又凑近纪芸白的耳边,面带笑容的低声威胁道,“纪芸白,你不想侯府被传闲话,就跟我上去。”
侯府怎么样,纪芸白并不在意,可她知道祖母会在意。纪芸白本也不打算离开,扯出几分假笑跟着纪芳菲上了楼。
逢春茶楼的包房都在二楼,进门后,门一关,外面看不见里面的情形,里面却能听见外面的动静。
纪芳菲心情很不错,落座后还亲手给纪芸白斟茶,又把桌子上的糕点都放在她面前,一副热切的殷勤模样,“姐姐,你尝尝,都说逢春茶楼的茶是一绝,但我唯独觉得这糕点才是招牌。”
“你向来眼光独到,糕点师傅是茶楼掌柜特意去杭州请来的,每月工钱就要上百两银子。”纪君吾在一旁笑着对纪芳菲道。
纪芸白看着托盘里桃花模样的糕点,却被纪君吾口中的上百两工钱吸引了注意力。可惜他没再多说,就被纪芳菲转移了话题。
评书很快开始,楼下的说书先生功夫到家,一场曹操败走华容道讲得跌宕起伏,迎得楼下阵阵欢呼。纪芳菲和纪君吾看起来也很投入,两人还不时点评几句。看来她在浣衣局的这三年,所有人的日子都过得极如意。
被那柄碎掉的如意圈住的,只有她自己。
纪芸白手指摩挲着杯沿,却未喝一滴。她不确定纪芳菲的算计在哪,只能处处防备。
评书接近尾声时,纪芳菲瞥了她一眼,见她的茶和糕点一口没动,故作关心地催促道,“姐姐,你怎么不喝啊?是不是不合胃口?龙井醇香,不习惯品茗的人可能喝不惯,姐姐应该喜欢喝毛尖吧?让......”
“哼。”纪君吾冷哼一声,“粗茶淡饭吃惯了,锦衣玉食反倒不适应了?说出去还以为侯府苛待你!”
一番话夹枪带棒,恨不得将纪芸白架在火上烤,好像她今天不喝一口龙井吃一口糕点就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人。
纪芸白拿起茶杯,在他们两个的注视下喝了一口。茶香果然浓厚,入口唇齿留香。
纪芳菲不经意地松了口气,纪君吾也放松的别开眼。
纪芸白把纪君吾的动作都看在眼里,垂眸攥紧了手,只觉得茶水极烫,烫得她几乎要落泪。
包房里的气氛逐渐放松,纪芳菲和纪君吾注意力都在外面的评书上,两人说说笑笑,把她当成空气晾在一边。评书讲到精彩处,两人在窗口拍手叫好,纪芳菲拿着帕子捂着嘴笑得娇俏,纪君吾则一脸宠溺的看着她。
纪芸白趁他们两个不注意,偷偷离开包房。出了房间她一步也不敢停,匆匆下楼,却正好撞见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从茶楼正门进来。她怕是世子的随从,又小跑绕到茶楼后院从侧门离开。
一口气跑出两条街,纪芸白难受的喘着气,走进一条无人的小巷,赶紧将手指探入喉咙催吐。
方才在包房里,她吐在了袖子上一些,但还是不小心咽下去了一点。
她不知道纪芳菲给自己下的是什么药,也不知道那一点茶水会有什么效果,只能拼命地让自己吐出来。
一瞬间她仿佛又回到了在浣衣局里的日子,那些宫女知道她的身份,为了让她出丑,在她的饭菜里加入泻药,她没有钱去买药,更不想出丑,只能这样自救。
那时她多想侯府能有人去看看她,替她撑腰,或者给她送一些银两,让她不至于身无分文,在浣衣局被各种捧高踩低的太监宫女刁难。可三年时间的冷落,足以让她认清自己在侯府的地位。
如今回到侯府,却还是免不了这样......
这何尝不是另一个浣衣局?
纪芸白眼角绯红,食指和中指上的咬痕几乎透骨。她今天不对自己狠一些,那她面对的就是那肥头大耳还有不为人知癖好的世子。
侯府想让她替纪芳菲嫁过去,为整个侯府铺路,她偏不要如他们的意!
身体忽然涌出一股燥热的感觉,纪芸白难耐的轻轻扯了一下领口,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可能是药效发挥了!
竟然是如此下作的药,纪芸白羞恼之余,更是心寒。为了将这件事做绝,他们真的不给她一点退路。
巷子外人来人往,却让纪芸白更加恐慌。找不到她人,纪芳菲和纪君吾一定会回府等,她若是回了侯府,岂不是正中下怀?
祖母身体不好,让她知道这样的腌臜事,定会气坏了身体。万一没见到祖母就被他们送到世子府上,更是叫天天不应。
可若是不回府,她能去哪里,等药效发作她更是......
纪芸白突然发现天下之大,自己竟然无处可去。她无助地捏住荷包,却被里面的物件硌了下手。
纪芸白疑惑蹙眉,她不记得自己往里放过什么,打开一看,竟然是一枚玉佩,刻着“谢”字。
谢景阳!
她脑海中浮现那个少年将军坚毅的眼神,他说,“若有事来将军府寻我。”
那现在算不算有事?
纪芸白咬咬牙,捏着玉牌跌跌撞撞地往将军府跑去。
她管不了那么多了,死马当活马医,这是她最后的救命机会!
连问了几个人,纪芸白才找到将军府,发髻也在她赶路时散开,苍白的脸上浮现出异样的红晕,此时她无比狼狈。
纪芸白跌坐在大门前,用尽全身力气敲门。
小厮将门推开,看见门口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女人,还以为是什么叫花子,刚要赶人,就看到了她递过来的玉佩。
“这,这是将军的玉佩!快!快去禀告将军!”
小厮进来禀报时,谢景阳正在和副将议事,他急匆匆地走到谢景阳身边,道,“将军,门外有个姑娘......”
副将的表情立刻变得微妙起来,谢景阳作为少年将军,一身赫赫军功,模样又是京城数一数二的英俊出众,无数才女皆倾心于他,但也都恪守礼节,顶多让人过来探探口风,像今天这样直接找上门的,还是头一例。
副将刚想调侃,就见谢景阳脸色一变,突然站起来阔步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将军,你......”副将话还未说完,谢景阳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门外。
偏房里的纪芸白只觉得身上仿佛有无数火蚂蚁在啃噬,燥热难耐,意识也逐渐混沌,只凭本能极力忍耐,死死抓着衣角,努力不让自己露出丑态。
谢景阳一进来,就看到她衣衫凌乱地伏在软榻上,本就单薄的身躯此刻看起来更加纤瘦无助。
“出去!”谢景阳呵斥住身后一只脚已经跟进来的小厮,小厮吓一跳,听着谢景阳带了几分薄怒的语气,不敢多言,赶紧退出去。
谢景阳快步走进内室,居高临下地看着纪芸白。
方才小厮说有个姑娘拿着他的玉佩倒在门外时,他就在想会不会是她。现在看到了,谢景阳却忍不住皱眉。
怎么每次见她,似乎都这么狼狈?
“水......”纪芸白近乎无意识地呢喃着。
谢景阳没听清她在说什么,弯腰凑近她唇边,“纪小姐,你说什么?”
“水,给我水......”纪芸白拧眉,整个人汗涔涔的很不舒服,眼底已忍得猩红,咬着的唇也渗出了殷红的血,“好热,救救我,求你......”
她的声音很轻,祈求着开口。谢景阳看她潮红的脸颊,终于觉察出不对。
他将披风裹在她身上,遮住所有风景,把人打横抱起,“青峰,叫府医过来!”
小厮看他抱着那个来路不明的姑娘从面前经过,惊得话都不会说了,眼看着谢景阳走远,才慌忙的“哎”了一声,连忙去叫府医。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府医和小厮急急忙忙赶来,在谢景阳严肃的注视下,府医胆战心惊地给纪芸白把脉。
“她怎么样?”谢景阳语气里有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关切。
府医手指一颤,回头看着谢景阳张了张嘴,不知道应如何给他解释。
谢景阳却从他的欲言又止中看出了另一层意思。
“她......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府医赶紧摆手,压低声音道,“姑娘她,是中了春药啊......”
谢景阳心里石头落地,随后又拧眉追问道,“可有解药?”到底是谁,居然会对闺阁中的女子下这种药?
榻上的纪芸白仿佛荒漠中的行人,迫切地想要找到水源,可周围只有一眼望不到边的沙子。
她难受得低声哭泣,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委屈得像个无助的孩童。
谢景阳上前伸手想安抚她,又顾忌男女有别,怕毁她清誉,皱眉转身对小厮道,“快去找个婢女过来!”
他不习惯婢女伺候,府里的丫鬟都被管家安排去做洒扫的活计,谢景阳身边常年只有几个小厮跟着。
小厮去叫人时,纪芸白的意识越发混沌,手下意识开始想扯开衣裳,本就不合身的衣裳很轻易散落开。
谢景阳立刻移开眼,低声道,“得罪了。”说完,伸手扯过被褥将她紧紧裹住。
“解药呢?”谢景阳耳尖发红,身子像是被点了穴,动也不敢动。
府医面露难色,“将军,此等烈性春药诱人发情,没有解药。想要助姑娘脱离苦海,只有两个办法......”
“什么办法?”
府医硬着头皮道,“或行男女之事,情到浓时自然解毒。”
谢景阳想都没想就追问道,“另外一种法子是什么?”
“此种方法为下等,对姑娘身体损伤过大。”府医在谢景阳带着威压的注视下道,“将姑娘置于冷水之中以压制体内毒素,如此反复,待姑娘恢复神智,即可解毒。”
“松月,备水!”谢景阳想也不想冲门外朗声道。
被子下的纪芸白迷迷糊糊中,恍惚间以为自己回到了浣衣局,初来乍到什么也不懂,洗坏了贵人的锦被,便被掌事嬷嬷命人捆住手脚扔在耳房,任凭她如何求饶哭泣都没人理会。
三伏酷暑天,门窗紧闭极为闷热,她躺在脏污的地上,也如这般难以呼吸和绝望。
谢景阳的手搭在她额头上,想试试温度,却被纪芸白感知到了凉意。
这股凉意奇妙地缓解她的燥热,纪芸白下意识用脸蹭他的手心,迫切地想获得更多的凉意。
谢景阳见她这般,立刻像是碰着火一般弹开。
找不到凉意,纪芸白再次不满地哼哼唧唧,像是幼时有人弄坏了祖母为她做的风车,她站在院口委屈掉眼泪时的模样。
“再忍忍。”谢景阳看她这般痛苦,眼中闪过不忍,心中更加愤怒。
到底是何人给她下药?又是为何要算计她?
此时逢春茶楼包房里已经乱成一团。
纪芳菲发现纪芸白不见时,还以为她去了恭房。又等了一盏茶的时间,还不见纪芸白回来,纪芳菲和纪君吾才意识到出了问题。
两人派人将逢春茶楼里里外外找了一遍,也不见纪芸白的身影。
这个贱人居然还敢逃跑,纪芳菲眼中闪过怨毒和恼怒,转头看向纪君吾时又恢复担忧的表情,“哥哥,姐姐就这样离开,会不会有什么事?”
“不过是让她过来听个评书,她就这般抗拒!”纪君吾气得一甩袖子。
他的计划本来天衣无缝,谁成想临门一脚被纪芸白跑了?
“哥哥,姐姐是不是看穿我们的计划了?”纪芳菲拉着纪君吾的袖子,眼眶泛红,“不然就算了吧,姐姐吃了那么多的苦,我不能再这样对她......”
见纪芳菲这样懂事,再想到纪芸白的百般不情愿,对比之下他更觉得自己做得没错,“你哪里吃得了那种苦?她在浣衣局三年磨炼心性,嫁给世子或许还有一条生路。你自小娇生惯养,怎能吃得了这种苦?这件事你别管了,我来筹谋。”
“是她不懂事,不明白我们的良苦用心,对她来说嫁给世子这等身份的人,何尝不是个好出路。”
纪君吾神色一凛,对随从呵斥道,“快去找人!我就不信她能跑远了!动作小心些,别叫世子发觉了!”
不光纪芸白,邹氏也被他吓了一跳。
“君吾!菜系不合芸白口味,不吃便是,你莫要这样咄咄逼人!”邹氏假模假样地训斥纪君吾。
纪君吾气不过,还要指责什么,就听见珠帘再次晃动,秋菊缓缓走了进来。
当着纪老夫人身边丫鬟的面,纪君吾到底还是没有再开口,面色不佳地将头转向一边。
秋菊给邹氏行礼后,对纪芸白笑道,“大小姐,老夫人叫您过去呢。”
“芸白受了风寒,不宜见人,辛苦你回去告诉老夫人一声。”邹氏抢在纪芸白前面开口回绝。定是要谈论亲事,既然拦不住老夫人,难道还制不住一个小丫头?
秋菊面露担忧,赶紧问,“大小姐生病可请府医来看了?”
她又看了看桌子上的菜,拧眉斥道,“大小姐不是不能食鱼虾吗?这是哪个下人安排的?自己出去领罚!”
到底是纪老夫人跟前的人,进府里近三十载,连咸宁侯都要给她三分薄面,她话音刚落小厮丫鬟就跪了一地。
邹氏面色尴尬,又故作镇定地叫身边丫鬟,“去把府医请来!”
“她又如何不能食鱼虾?这是进补的东西,旁人求还求不来的东西,怎么到她这就这般矫情?”纪君吾看不惯,开口顶撞道。
秋菊看他,“小侯爷不知大小姐食鱼虾后,便会发高热惊厥吗?”
纪君吾顿时明白方才纪芸白为何一口不动,然而愧疚自责也只有一瞬,他下一刻便又将一切怪罪到纪芸白头上,“便是连话也不愿与我和娘多说一句,谁又是神算子,怎能算到你不能吃?”
纪芳菲没有主动提过喜欢什么,侯府却没人不是想法设法讨她欢心的,怎么轮到自己,就要被阴阳怪气?
“小侯爷怪罪的是。”纪芸白不欲与他多争辩,可心里想着不在乎,却还是会被他尖锐的话刺痛。
“正好府医给老夫人例行诊脉,大小姐去了便一同看看吧。”秋菊说着去扶纪芸白。
她力气很大,手心也很温暖,纪芸白看到她关切的眼神时竟然有些想哭。
怕纪老夫人担心,纪芸白将眼泪压了下去,扯出抹笑容,“好,麻烦姑姑。”
两人刚要出门,邹氏就也跟着起身,“正好一同去,我给娘请安。”
许是怕纪老夫人知道他没好好罚跪又跑出来,纪君吾这次并没有跟上来,纪芸白的耳根子也终于清静下来。
一直到纪老夫人的院子,看着候在外间的绣娘,纪芸白才知道老夫人叫自己过来是所为何事。
看到府医已然离开,秋菊正要去请,纪芸白赶紧给秋菊使眼色,不让她告诉纪老夫人风寒的事,怕她担心。
“回府这么久了,也没件合身的衣服。”纪老夫人握着纪芸白的手,心疼地道,“今日将绣娘叫了过来,喜欢什么花样、颜色,都让她们一并裁了。”
“祖母,芸白有衣裳穿,您不必过于操劳,身子骨要紧。”纪芸白伏在纪老夫人膝上,看到她眼底的疲惫,所有委屈都不重要了。比起那些身外之物,此时更想祖母长命百岁。
纪老夫人摸着她的发鬓,满眼怜爱,“侯府对你多有亏欠,你这孩子心里没有怨念,反而如此懂事,叫人怎么能不多疼疼你?”
“娘,往事莫要提了,咱们现在不是将芸白接回来了吗?一家人团聚,您也宽宽心。”邹氏强颜欢笑道,“知道您最疼芸白,芸白再陪您两年,让您安享天伦。”
纪老夫人听出邹氏什么意思,不满却也没有揭穿,而是道,“婚约在身,谢家马上就要来议亲,白丫头也年纪不小了,早日嫁出去有个归宿,我这把老骨头也好安心啊。”
看她铁了心要将纪芸白嫁给谢景阳,邹氏面色不佳,“娘,京城适龄青年不少,出身也都上得了台面,芸白慢慢相看这,也能多陪您一段时间不是?”
纪芸白终于听出邹氏的意思,口口声声为纪老夫人考虑,不过是想让她将婚事让给纪芳菲。
原来她和纪君吾打得都是一个主意!
再想到刚才的温情对待,竟都是为了纪芳菲。本以为邹氏的眼里终于有自己了,原来是自己想多了。想到刚才自己的触动,此时显得如此可笑。
见老夫人面色不虞,邹氏声势也弱了下来,目光落在纪芸白身上,“芸白,谢家高门大户,你没有学过礼仪,贸然嫁进去惹怒了长辈,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祖母如此厚待你,你就不想多侍奉身前吗?”
她的意图,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纪芸白因屋内布置而温暖的心再次被一盆凉水浇透。
她的至亲就是有这种能力,每一次都在她想改观,以为自己被爱时,将她又打入谷底,让她认清那不过是打一巴掌前给的甜枣。
纪芸白不想去看邹氏那私心昭昭的脸,扭过头握住纪老夫人的手贴在脸上,喃喃道,“芸白要陪祖母一辈子。”
纪老夫人脸上浮现笑意,嗔她,“你这孩子,哪有不嫁人给祖母送终的?说出去定要惹人笑话。”
“芸白不怕被人笑,芸白只想陪伴祖母身侧、照顾祖母。”纪芸白声音带着一丝哭腔,她把脸埋在纪老夫人苍老却温暖的手心,觉得这是世界上最能让自己安心的地方。
“知道你有孝心,想祖母了,就成亲后常回来看看祖母,常给祖母写信。”纪老夫人没理会胳膊肘往外拐的邹氏,对秋菊道,“去将人叫进来,给白丫头量量尺寸。”
“娘......”邹氏还欲多劝,却被纪老夫人平淡地打断,“府中事情都料理好了?再过十日便是徳昭寺法会,祈福的事项也都打点妥当了?”
被纪老夫人这么一问,邹氏哪里还听不出她是在逐客,讪笑着起身道,“事已料理完毕,我再去确认一番,芸白你好好陪伴祖母。”
“知道了,夫人。”纪芸白客客气气地起身行礼。
邹氏一走,纪芸白就被秋菊拉起来去量尺寸。
纪老夫人端着茶杯含笑看她,“再过几日便要裁嫁衣了,你女工弱些,跟秋菊好好学学,若是来不及,祖母当年的嫁衣还存着,改了尺寸穿也好。”
“祖母......”纪芸白眼含热泪扑过来,伏在纪老夫人的膝上,所有委屈都爆发出来,她泣不成声。
想到祖母待自己这般好,她却为了旁的人顶罪,致使三年无法侍奉祖母,她心内便涌出愧疚。
“别哭啊,这孩子,祖母不待你好,这府里还能待谁好?”纪老夫人怜惜地抚着她的背,想到府里这偏心的人,又叹了口气。
纪君吾一言不发起身就要去祠堂,却被纪芳菲出手死死拉住,她继续哭着说情,“祖母,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想着姐姐许久未出门,想和姐姐多亲近.亲近,才让哥哥去安排一同出游,您要罚就罚我吧!”
“芳菲!”纪君吾拦住她,心下更是感动,“都是我的错。”
“白丫头大病未愈,你就叫她出游,你以为你就没错吗?!”纪老夫人哼声道。
邹氏当即护着道,“娘!芳菲也是好心啊!谁能想到芸白会走失?”
“姐姐说不定,说不定不是迷路走失了......”纪芳菲忽然欲言又止。
“什么意思?把话说明白些,莫要支支吾吾!”纪老夫人本就见不得纪芳菲这副矫揉造作模样,加上纪芸白迟迟没有消息,心里着急。
被她一呵斥,纪芳菲身子颤抖,吞吞.吐吐道,“今日世子也在逢春茶楼吃茶,进门时,姐姐还特意向店小二打听了世子的消息。”
纪芳菲咬着嘴唇,怯生生地看着纪老夫人把话说完,“姐姐可能是去找世子了吧。”
“白丫头怎可能与世子相识的?!”纪老夫人怒道,“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娘!”咸宁侯看不下去,出面将纪芳菲和邹氏挡在身后,“她自己做了让咸宁侯府蒙羞的事,又如何怪得到芳菲头上?”
“你也这样说?”纪老夫人气得闭了闭眼,颤抖着手指指着他们四个,“你们,你们......”
看纪老夫人要被气得晕厥过去,邹氏忙跟着跪下,“娘!您别生气!当务之急,是跟世子府上商议日子,总不能让芸白就这样......”
“芸白哪样?”
纪芸白轻柔的声音忽然在院子里响起,打断了邹氏后面的话。
听到她的声音,众人都朝着院门看来,在看到她身边的谢景阳时,纪芳菲瞳孔骤缩,“小将.军?”他们怎么会在一起?
他们看向她的眼神里,有惊讶,有疑惑,唯独没有对家中女儿彻夜未归的担忧。
纪芸白的心仿佛被针扎过,透着细密的疼。她强扯出笑容,忍着浑身的酸痛缓缓跪在邹氏旁边,低声道,“祖母、父亲,芸白归家晚了,请您责罚!”
纪老夫人颤着手眼含热泪,见她并无不妥,这才松了口气,“白丫头,回来就好。”
不等其他人说话,咸宁侯抬手就要给纪芸白一巴掌,“你还有脸回来!”
纪芸白颤了颤眸子,恍惚间仿佛回到了浣衣局被掌事嬷嬷责打的日子。同样的不分缘由,同样的下手狠辣。不同的是,这次下手的是她的家人。
但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她诧异的抬眸,却看到咸宁侯的手被谢景阳截住。
“小将.军,这是侯府的家事,就不劳烦你操心了。”咸宁侯当众被下了面子,语气不善。
“我害得纪小姐险些夜不归宿,自然是要来解释一番,若是任凭纪小姐被这样不明不白地冤枉,未免太失君子之风。”谢景阳松开咸宁侯的手,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冲纪老夫人拱了拱手。
这位曾经挂帅出征、奋勇杀敌的巾帼英雄,是整个侯府里唯一值得他尊敬的人。
“见过纪老夫人,今日来得匆忙,礼数不全,还请老夫人勿怪罪。”
看着气宇轩昂的年轻人,纪老夫人摆摆手,“不必拘礼,景阳,你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谢景阳负手而立,微微颔首道,“今日出宫回府路上碰见纪小姐迷路,遂请纪小姐到府上做客,我与纪小姐一见如故,竟忘了时间。此事是我考虑不周,若是老夫人、侯爷要责罚,景阳甘愿受之。”
不过是些客套话,少年将.军的名头立在这,就是当今圣上也不会为一点小事降下责罚,更何况是一个久无建树,只靠祖上蒙阴的咸宁侯。
纪芳菲在一旁听着谢景阳这番话,嫉妒得指甲都要嵌进手心皮肉里。
她到底有什么本事,能让小将.军两次出面维护?
“不可能!”纪芳菲猛然出声,又意识到什么,在众目睽睽下,咬着嘴唇,声音也越来越低,“姐姐她,她......”
“你觉得我在说谎?”谢景阳偏头看向纪芳菲,目光锐利得让纪芳菲说不出话。
“小将.军何必这么咄咄逼人,舍妹也不过是关心则乱。”纪君吾不悦的呛声。
“君吾。”纪老夫人出声,对这个拎不清的孙子很是头疼。
纪芸白用余光看着身侧的身影,少年身形高大,多年来征战沙场让他看起来比年纪稍长的纪君吾都要稳重。
不知是不是巧合,他站的位置刚好挡住咸宁侯。想到方才他拦下的本应落在自己身上的巴掌,纪芸白心里微动。
他到底有何求?
纪君吾将纪芸白打量谢景阳的小动作尽收眼底,怒气更盛。
她为什么就不能安分一点,按照她的安排嫁给世子,为什么非要和纪芳菲抢男人?
她将自己的警告都当耳旁风是吗?!
“舍妹尚待字闺中,小将.军竟留至深夜,我倒是不知道你们两个有这么多话聊!还是说小将.军本就风流成性,居心叵测?!”纪君吾像个炮仗一样,不顾邹氏的眼色急急道。
听到纪君吾质问的话,纪芸白苦笑。谢景阳不过是质问了纪芳菲一句,他便这样相护,甚至不怕得罪谢景阳。
任谁看,谁都会觉得纪芳菲才是他的亲妹妹吧。
血缘到底是什么呢?不是都说血浓于水吗?
可为什么,今晚满院子的血亲,最护着自己的人除了祖母,只有当初仅一面之缘的谢景阳?
为什么本应给予她温暖的人,却屡次伤她至深?
纪芸白心如死灰,面对纪君吾泼过来的脏水,百口莫辩,她想说的话,他们未必肯听进去。
“咣当”一声,纪老夫人抓起手边的茶盏直接扔了过来,低声斥道,“不肖子孙,那是你亲妹妹!给我滚去祠堂跪着悔过!”
纪君吾一甩袖子,满是怨气的离开。
“祖母!哥哥他也是......”想到计谋还没成,若是纪君吾不在,她不就只能嫁了?纪芳菲心下着急,也顾不上害怕纪老夫人,抹着泪上前就要求情。
真是好手段。
纪芸白默不作声,垂着头静静看纪芳菲表演。都到现在却还不忘做戏,也难怪侯府上下都被她迷惑。
“住口!你禁足落梅院一个月,好好反省反省。”
纪老夫人雷霆手腕,不等咸宁侯和邹氏反驳便定下责罚。
纪芳菲被吓得不敢再说话,委屈的抽泣着。见宠爱的女儿被责罚,邹氏心疼不已,忙安慰着带她回去,院子里总算安静了下来。
冷风阵阵,加上今晚为了纪芸白担忧惊惧,纪老夫人一时咳嗽了起来,纪芸白立刻起身,却膝盖一痛险些又跪下去,好在谢景阳眼疾手快伸手扶了一下。
纪芸白忍着疼,赶紧服侍纪老夫人服下茶水,“祖母,外面寒意重,您身体为重,先进去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