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程安林佑年的其他类型小说《南风不知意热门小说程安林佑年》,由网络作家“沐知行”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行行行,我最讨厌。”林佑年轻笑了下,瞅准时机悠悠道:“那你就大人有大量,别生我的气了呗。”程安敛容,被他的翻旧账搞个猝不及防,只听见他的下一句:“你要是不喜欢我叫你妹妹,我以后不叫就是了。”“我不是你哥哥行了吧。”林佑年的态度还算诚恳,似乎每一句都是她喜欢听的话。一听到“哥哥”这个敏感词,程安就控制不住自己去骂他:“你本来就不是,也不配!”林佑年忍下这口气,“行,我不配。”小姑娘哼哧一声,威胁的有模有样,“你要是再敢乱说,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林佑年很会见缝插针,强词夺理地说:“那你的意思是,现在还会理我了,也就是说现在你不生我的气了。”“好了,我们已经和好了。”紧接着他又说,完全没给对方还嘴的机会。“……”理解鬼才。程安讲不过他...
“行行行,我最讨厌。”林佑年轻笑了下,瞅准时机悠悠道:“那你就大人有大量,别生我的气了呗。”
程安敛容,被他的翻旧账搞个猝不及防,只听见他的下一句:“你要是不喜欢我叫你妹妹,我以后不叫就是了。”
“我不是你哥哥行了吧。”林佑年的态度还算诚恳,似乎每一句都是她喜欢听的话。
一听到“哥哥”这个敏感词,程安就控制不住自己去骂他:“你本来就不是,也不配!”
林佑年忍下这口气,“行,我不配。”
小姑娘哼哧一声,威胁的有模有样,“你要是再敢乱说,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林佑年很会见缝插针,强词夺理地说:“那你的意思是,现在还会理我了,也就是说现在你不生我的气了。”
“好了,我们已经和好了。”紧接着他又说,完全没给对方还嘴的机会。
“……”
理解鬼才。
程安讲不过他,感觉再多待一秒还会继续落入他的圈套,气冲冲地跑走。
出了楼梯口的那一刻,朝阳不经意间照射过来,映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
程安心中的阴翳仿佛被这光线驱散,方才刻意隐藏的笑容再也藏不住,如释重负。
虽然不知道林佑年喜不喜欢连悦悦,可她好像做不到不去在意他,又十分惧怕那种与他渐行渐远的日子。
-
六一儿童节当天,程安收到了于晚送她的生日礼物,是一个蝴蝶结发带。
程安不怎么在乎着装打扮,时常因为相貌自卑,其实她长相甜美乖巧,但她总是盯着脸上的青春痘,觉得自己不好看。
于晚和她说过很多次,任何女孩子都可以很好看,她也是。
往年生日也少不了林佑年给她送礼物,但今年,程安早已不抱任何希望。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林佑年很忙,物理竞赛和期末考试紧挨着,也就是说考完期末的第二天,他就要去市里参赛。
进入六月份,程安就安心准备期末考试,不去想其他事情,不让任何人任何事扰乱自己的心思。
每次遇到这种重要考试,她都会有压力,莫名紧张,害怕考不好被养母说落,害怕自己退步被老师看低。
往常这种时刻,她都会很幸运地得到林佑年无形中的鼓励,可是这次她没有。
他们两个的考场很远,都不在一栋楼。
所幸,两天的考试还算顺利,毕竟她准备的充足,在做题的过程中找到了自信感。
期末考完的第二天,程安就在家里睡懒觉,程书译和刘云丽又不知道去了哪,没人管她。
她已经习惯了,也不会去过问他们的事情。
差不多快到晌午,程安肚子饿了就去厨房找了包方便面,准备煮方便面吃。
锅里的热水正沸腾着,程安刚把方便面丢进去,外面就响起敲门声,还挺大声。
“来了。”程安还穿着宽松的连体睡衣,神色慵懒,头发蓬松地耷拉在双肩。
想都没想就打开门,男生高大挺拔的身形站在门口,三秒之内,程安慌不择路地关门,直接把人挡在外面。
......怎么是他啊。
刚刚的样子好丢脸啊。
程安急忙跑回屋去换衣服,简单梳理了一下头发,差不多花费了五分钟。
等她从屋里出来后,门外又再次响起敲门声,程安整理了下情绪去开门。
林佑年站在门口,冷着脸吐槽:“几个意思啊?下次你来我家,我也晾你五分钟?”
就一天的时间,程安的胳膊被他挠了三处抓痕。
好不容易到傍晚,程肆被她哄睡着。
程安悄悄关上卧室的门往客厅走,听到了窸窸窣窣的谈话声。
刘云丽:“公安局那边怎么说,人找到了吗?”
“没有。”程书译点了把烟,叹了声气,“他应该出国了。”
听到这里,刘云丽的口气都跟着大了起来,指着他吼道:“你看看!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事!”
“贷款人跑了,你这个担保人要承担所有的贷款,你是不是蠢?!”
“竟然会相信那种人的鬼话!”
“我哪知道会出现这种情况,”程书译慌张解释,“当初他找到我,说家里老人生病着急用钱,我看在我们这么多年老友的份上,就答应去当他的担保人——”
刘云丽不想听他继续说下去,“那现在呢?你所谓的好朋友跑了,留下你这个冤大头帮他还贷款!”
“债主都快追到家门了!”
“......”
程书译眉梢紧蹙,胡乱地抹了把头发,被噎得说不出一句话。
程安听了个大概,客厅的氛围格外紧张,平日里两夫妻都是小吵小闹,日常拌嘴。但这一次,貌似挺严重,两人直接大吵起来。
程安吓得只想躲回房间,倏忽,婴儿房传来弟弟的哭喊声,盖过了夫妻俩的争吵声。
程安慌忙原路返回,一推开门就看见程肆从床上滚在了地上,
紧接着,头顶响起一顿责骂:“你怎么带弟弟的!!”
刘云丽快步跑到床边去抱程肆,越过程安时还猛地推了一下她。
程安没反应过来,身体往侧面倾倒,一下子撞到了旁边的桌角,额头闪起一阵阵刺痛。
程肆哭得很大声,刘云丽抱着他怎么都哄不好,原本她心里就烦,瞅了眼坐在地上的程安,走过去又踢了她一把。
“废物!”刘云丽唾骂道:“跟你爸一样,都是没用的废物!”
“......”
程安单手捂着头,缓缓站起来,完全不敢吱声。
她太了解刘云丽了,在她气头上顶嘴只会让她变本加厉。
刘云丽看见她就烦,“滚远点!”
程安巍巍颤颤地回自己房间,装作若无其事地关上门,一个人躺在床上眼泪顺着脸颊划过,沾湿了枕头。
女生默默抽泣着,肩膀跟着发颤,却压制着自己不能哭出声音。
门外依稀可以听见程肆的哭闹声,刘云丽拍着小孩的肩膀,有一下没一下地哄着儿子,极力压制着内心的烦躁。
客厅内,程书译长吐一口气,口中的烟雾缭绕四周,随即把烟头掐灭,整个人瘫在沙发上。
程家的气氛从未像现在这般怪异,忧愁与压抑浸透在空气的每一个缝隙,密不透风,让人呼吸困难。
程安哭到深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昏睡了过去,等再次睁开眼,屋内还是黑漆漆的一片。
她起身拉开窗帘让光线照射屋内,在屋里发了一会呆,确定客厅没有声迹后,才缓缓挪动房门。
上午九点,程安反复确认家里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
她傻站在冰箱前,找不到任何可以吃的东西,这两夫妻连续一周不在家吃饭,也没往家里添任何食材。
忽地,额头涌起一股刺痛,程安下意识去摸昨晚磕到的地方,眉头紧锁着。
莫名其妙的,眼角的酸涩感袭来,程安真想抱头大哭一场。
就在此刻,玄关处响起钥匙转动的动静,伴随着欢快急促的脚步声,窗外的一束光线打落在她的后背上。
,装怜,博罢。
——《》
*
程厕呕吐番,整虚脱,厕双腿软。
预备铃敲响,扶廊栏杆艰班,刚步,倒映影压盖瘦形。
“送医务室。”
林佑抬扶,程退,:“,早坏。”
,睛瞄,。
程绕班,林佑挡,忍训句:“逞强?”
幸庆幸,继续,否则压制绪彻底绷。
僵持,课铃敲响,林佑吐,缓缓:“批病假,跟医务室。”
,胳膊,非医务室。
程弃挣扎,妥协,,跟医务室。
程视线移,若即若离影,。
永,跟脚步,彼断牵扯。
医务室,程胃疼,医胃药,林佑倒杯温,药。
医,“姑娘,饭规律?”
程迟疑。
“跟市医院检查肠胃,纪落胃病怎办啊。”医叮嘱:“饭,饥顿饱顿,油腻,清淡养胃粥。”
“段补补胃。”
“。”程敷衍,顾及。
离医务室,林佑跟医包医冰袋,程继续漫跟,停楼颗粗壮香樟树。
慢悠悠坐椅,示坐。
“.....班吗?”程。
林佑扭隔,完容坐,瞬:“吗?”
“......”
程思,稍稍移。
秒,林佑干脆靠,冰袋猝及防贴右半脸。
“慢吞吞,咋扭。”,干脆落。
程怔秒,冰袋,低,单扶冰袋脸敷,股冰冰凉凉触浇灌烧红脸颊燥热。
林佑顿顿,狐疑:“脸……怎?”
“敏。”程依旧嘴硬肯。
“谁?”林佑聪,识破谎言,试探:“,吗?”
“……”
程,卖。
“……挨吗?”指初。
刘云丽脾暴躁,甚晚,虽晚提及,私嘴巴守秘密。
程林佑,抵触阴暗。
“,昨。”咬唇,挤抹。
愿,林佑继续追。
程安一扭头就撞上了少年灵动的眼眸,他穿着一身白色的运动服,额头上的汗水划过脸颊,手里还抱着一个篮球。
“不错啊,没有睡到日上三竿。”林佑年边说边朝她走近,恍然看清她的脸,目光定在某处,“你额头怎么红了一大片?”
“我.....昨天不小心撞门框上了。”程安慌忙组织语言,被他的突然出现搞个猝不及防,“你怎么会有我家钥匙?”
林佑年哦了声,有条不紊地说:“今天早上你爸爸来我家说,你爸妈有事要去外地一趟,拜托我舅妈照顾一段时间,还留下了你家的钥匙。”
“我舅妈早上带着我姐去医院了,走之前让我叫你起床来着。”
“我刚在小区跟打完一场球就过来找你了。”
程安心不在焉地点头,想起昨晚偷听到的话,看来程书译这次是真遇到大麻烦了。
“你吃饭了没?”林佑年的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怎么每次跟我说话都心不在焉的?”
“没有。”小姑娘摇了摇头。
他姿态高傲地说:“那先去我家,我做饭虽然比不上舅妈,但也比你强很多。”
“......”
程安兴致很低,完全没有心情去跟他斗嘴。
进了于家的门,曹清和于晚还没回来,她这才跟想起了什么,“对了,晚晚是生病了吗?为什么要去医院。”
林佑年去冰箱拿东西,漫不经心地回复:“她喉咙被鱼刺卡住了,还咽不下去。”
程安:“啊?”
“没事,刚刚舅妈发消息说鱼刺已经被医生取出来了。”他把面包和酸奶递给她,随口道:“吃个鱼肉还能去医院,也是够背的。”
“......”
昨晚就没吃饭,现在程安肚子饿得咕咕叫,拆了面包就大口咬下去。
林佑年的目光朝她额头定了几秒,随即走开。
程安吃的太快,有点噎住,喝了一口酸奶。
林佑年在客厅喊她:“安安,过来。”
“好。”程安拿着面包和酸奶过去,林佑年示意她坐在沙发上,茶几上多了一个医药箱。
程安就明白他想干什么了,抢先说:“我自己弄吧。”
“坐好。”林佑年的语气像是在命令她,手里已经拿好棉签和外伤药。
程安乖乖坐到他旁边,不敢靠太近,但林佑年给她上药,身体无意识朝她移近了一点。
或许他没察觉到这微妙的距离,程安却感受的淋漓尽致。
女生垂着眼不敢看他,男生的视线落在她额头的伤口上,顺带帮她捋了一下头发。
当药水碰到肌肤,程安本能地后缩了一下,林佑年的气息逼近,带着一股淡淡的薄荷味,“疼吗?”
“不.....不疼。”
说话间,她的目光落在男生白皙的脖颈,再往上可以看见他轮廓清晰的下颌线。
程安的心跳愈发急促,控制住自己不要去看他。
“你跟于晚不愧是好姐妹,都这么笨,”林佑年换了喷雾往她脑门上喷,嘴巴没停止数落她,“竟然还能撞门框上,肿了这么大一个包。”
程安眸色暗沉了下来,想起昨晚她被推下去的那个动作,如同被唾弃一样。
她还能想起当时的心情,不知道是第几次有过那种心情,她觉得自己活在这世上就是多余的。
想到这里,程安的鼻尖开始发酸,眼角泛起红。
林佑年给她处理好伤口,移开了一点距离,两人的目光终于撞上。
女生泪眼朦胧,眼眶的泪水快要溢出来,却又很努力地在忍住。
林佑年先是怔了两秒,纳闷道:“不是说不疼吗?我很小心了。”
林佑年的本色是向日葵:向阳而生,光鲜夺目。
——《安安日记》
*
比赛时间是上午九点半开始,两人从车站出来时已经是九点。
程安有些着急,林佑年拦了一辆出租车,不停催促师傅快点。
所幸车站距离艺术展览中心不远,就用了十分钟。
可能是因为今天是元宵节,市艺术展的人并不多,来的人大多都是参赛考生。
他们跟着工作人员的引领在一楼大厅候场,考场在三楼。
工作人员说,三楼考场设施出了点意外,考试时间会往后推迟一点。
从进门开始,程安的注意力都被这里的艺术品所吸引,好奇地去观摩那些画作。
林佑年看不懂那些东西,干等着有些无聊,“你在这等着我,我去外面买点吃的。”
“好。”程安笑着应声,“你小心点。”
“该小心的人是你。”林佑年有些不放心,叮嘱道,“不要乱跑,就在这一片待着。”
“不许和陌生人说话,不要跟陌生人走,还有——”
“知道了知道了。”程安听得脑壳疼,忙不迭推着他赶快走。
于晚还真说对了,他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啊。
程安还算听话,就在画展区域徘徊着,准备把所有的画作都看一遍。
这么多画作中,程安唯独久停在一幅向日葵油画跟前,它色彩明艳亮丽,很抓人眼球。
以程安现在的水平,定然是画不出这么美丽的画,而且她对油画的掌握还不成熟。
一想到等会参赛的题目还是油画,程安就不自觉叹了口气。
“小哲,快过来,这副向日葵真的好看。”身后有位妈妈喊着自己的孩子过来欣赏。
“好。”听声音是个男生。
程安很自觉地走向另一边,主动给他们让道。
“向阳而生,光鲜夺目,是向日葵的本色。”
身后再次响起男生的声音,程安莫名被这句话吸引。
回头去看,那幅画面前已经簇拥了好多人,连那个男生的背影都看不到了。
程安没多想,继续去观望其他作品。
“请考生们注意,九点半进考场。”工作人员拿喇叭喊着,“请各位参观者移步二楼,为考生们开道,谢谢配合。”
程安有些茫然地跟着考生们走,路过那幅向日葵画作,捡到了一串钥匙。
应该是刚刚来参观的人丢的吧,程安扫了一眼没见到工作人员,不知道该怎么办。
林佑年买完东西,急匆匆地跑过来,“你们要进考场了是吧?”
“嗯嗯。”
话间,林佑年从包里掏出一个饭团和一瓶酸奶给她,“拿着,饿了就用这个垫肚子。三个小时呢。”
“我问过工作人员了,考试期间可以吃东西。”
程安接过手,点头应:“好。”
看了眼手里的钥匙,程安递给他,“我刚捡到的,说不定等会主人就会来这找。”
“我在这等着主人来就行。”林佑年欣然应下,推着她去楼梯口,“快点上去吧,加油。”
程安捂着掌心里的饭团,还热乎乎的,就像林佑年的笑容一样,带着源源不断的温度,给她传送力量。
这次比赛还算人性化,油画所用的颜料画笔考场都一应俱全。
程安进了画室,找到自己的座位,把饭团和酸奶放到画板下面。
只要想到是林佑年送的,她就开心,信心满满地去作画。
-
考生离开后,一楼大厅就空荡荡的,林佑年搬了个板凳坐在那幅向日葵画下面等着。
不知道失主会不会过来找钥匙。
反正也没什么事,林佑年就掏出手机打游戏消磨时间。
等林佑年玩累了,已经是中午了。
程安应该快画完了吧?
林佑年再次拿起放在地上的一串钥匙,百无聊赖地在眼前晃悠着,竟然发现这挂坠的图案就是一朵向日葵。
这钥匙主人应该是个女生吧?
忽地,一位大高个男生出现,客客气气地说:“不好意思,这个钥匙是我丢的。”
林佑年愣了三秒,旋即把钥匙给他,“物归原主,不枉我在这等了三小时。”
“小弟弟,谢谢你了。”男生轻笑了下,很随和地说。
小弟弟?
林佑年皱眉,不喜欢这个称呼,“咱俩看着一样大吧。”
“我今年14岁,上初一。”男生话音刚落,就有一位穿着警服的叔叔喊他,“小哲。”
他转身回应了一声:“爸。”
“你妈妈呢?”
“我妈在旁边超市买东西。”
“那走吧,我们去找你妈。”警察叔叔揽着男生往外走,“今天元宵节,想吃什么口味的汤圆呀?”
男生回头冲林佑年笑了笑:“谢谢你了,我叫向哲。”
林佑年正回想着他那句“我今年14岁,上初一”,猜想着这男生莫非是留级了吧,竟然比他大一岁。
等他的思绪转回,警察叔叔和男生早已消失于视线。
那个男生说自己叫什么名字来着?
林佑年没听清。
下一秒楼梯口熙攘着一群人出来,他急忙起身,去找程安的身影。
林佑年没问她考得怎样,而是想起方才听到的谈话,笑嘻嘻地说:“今天元宵节,我们去吃汤圆吧?”
程安跟着他出去,点头应声:“好啊。”
林佑年:“那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汤圆呀?”
“看你吧,我不挑。”程安想起那串钥匙,随口道,“钥匙还给失主了吗?”
“还了。”林佑年翻着手机找导航,漫不经心地道,“一个长得没我帅还比我大的男生,我还没记住他的名字。”
程安噗嗤笑出声:“林佑年你少自恋了,大街上随便找个人都比你长得帅。”
“......”
就因为这句话,林佑年记恨了好长时间,干什么都要证明自己很帅,比任何人都帅。
程安只会故意激他,做鬼脸,“你最丑,林佑年最丑。”
这句话谁受得了,更何况是那么骄傲的林佑年。
他才不能忍受别人说自己丑。
有那么一段时间,林佑年真的快被她气死了,总想着要找什么办法治她。
每次她说他丑,他就趾高气昂地说:“小妹妹没大没小的,怎么跟你哥说话的啊。”
程安气得脸通红,吵吵嚷嚷道:“谁是小妹妹啊,你才不是我哥!”
“……”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全班真的误以为林佑年和程安是兄妹。
这学期开学后,程安总是听到同学们说这样的话——
“程安,你哥去哪了?”
“你哥对你也太好了吧,还知道上体育课时给你送水。”
“你哥哥好帅啊,学习成绩还那么好。”
这些话,程安起初听得不舒服,心里也越来越抵触别人说她是林佑年的妹妹。
但她好像又做不了什么去阻止这些谣言。
直到期中考试的前一天,隔壁班的班花连悦悦偷偷找程安,给她送一大包零食讨好她。
“程安,能帮我追你哥吗?”
虽然大家都会买平安果送老师,但也有一部分人心照不宣地把平安果送给异性,算是一种暗戳戳的小暧昧。
程安淡笑了声,把话题抛回去,“那你想送给哪个男生?”
夏柠登时一愣,被程安看得心慌,有些不好意思似的说:“我才没有。”
说着,她急忙站起来,拉开椅子回到自己的原位。
程安继续趴桌面合上双眼,怎样都睡不着了,早就被那句“你想送给谁”扰得心神不宁。
“林佑年,你桌上的平安果挺多的啊,”有人打趣道:“估计都搞不清是谁送的吧?”
“我们班长的魅力势不可挡。”
“小迷妹一堆一堆的。”
林佑年朝他们冷哼一声:“我不过外国的节日。”
话音刚落,班门口响起一道刻意被放大的惊呼声:“连班长是来找我们林班长的吧?”
班里同学们齐刷刷往门口的方向去看,程安埋在臂弯里的头动了动,露出一点缝隙去瞄班门口的状况。
连悦悦笑容一如既往的甜美,怀里正抱着一堆东西站在三班门口,丝毫不避讳那么多人的目光。
她是真的胆大,程安在心里哀叹。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连悦悦的脚步缓缓朝她这个方向走来,准确的说,她是要走向程安身后的位置。
意识到这一点,程安慌乱地坐起身,手足无措地抓起手边的物理试卷,好整以暇地往左边的位置走去,停到某个座位,嘻嘻一笑:“夏柠,教我道题呗?”
夏柠有些懵,自己的物理好像还不如她吧。
“哪道啊?”
程安聚精会神地点着试卷的第一个选择题,“这个。”
“这个?”夏柠首先是诧异,第一题很简单的,但还是耐心和她讲解。
此时耳边里的声音鱼龙混杂,一边是夏柠的讲题声,一边是连悦悦和林佑年的谈话声。
“林佑年,圣诞节快乐呀。”女生把怀里的平安果和礼物盒递到他面前。
林佑年推辞道:“不用这么破费了。”
“你跟我客气什么啊,我们俩都这么熟悉了。”连悦悦讪笑了声,下一秒直接把东西放他桌上。
邻桌的男生拿腔拿调地附和:“班长你客套什么啊,毕竟你俩都那么——熟悉了。”
周围看热闹的同学都在偷笑。
此时,程安的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卡住,胃里翻山倒海一般难受,呼吸声变得十分粗重,胸腔起伏着,愈来愈激烈。
夏柠察觉到了不对劲,放下手中的笔,惊喊了一声:“程安,你怎么了?”
这道声音瞬间压过右边的讨论声,甚至转移了一些同学的注意力。
紧接着,程安的脸色惨白,双手开始发抖,整个人瘫在桌面上,说不出一句话。
“程安,你生病了吗?”夏柠看她这般,惊恐不已,喊道:“班长,有同学不舒服。”
林佑年健步走过来,弓着腰看她,女生的侧脸贴着桌面,眼尾通红,抑或是很难受,一滴泪水划过脸颊。
“安安,我送你去医务室。”男生当即蹲在她面前,示意要背她的样子。
程安嘴巴酸涩,喉咙的东西快要吐出来,她蓄积着一股力气站起来,匆忙往外跑。
她走路的样子都不稳,要倒不倒。
林佑年抬脚跟上去,连悦悦拦住他正想开口说什么,他淡声道:“快要上课了,连班长快回班吧,不要做无意义的事情。”
他随后瞥了眼桌上堆积如山的平安果,对着所有人说:“大家都把东西拿回去吧,平安果给老师就行,我不值得大家破费。”
“......”
程安理亏,岔开话题:“你有什么事吗?”
林佑年继续睥睨着她发问:“你就打算让我一直站在门口?”
“......”
程安迷迷瞪瞪的,后知后觉地邀请他进屋说话。
从小到大两家串门习惯了,林佑年很随性地往客厅坐下,把身后的背包取下放在茶几上。
程安看他一系列的动作,貌似在包里找着什么东西。
下一秒,林佑年的目光转向她,递过来一个礼物盒,“迟来的生日礼物。”
忽然间,程安愣在原地,像是没反应过来似的,未免有些惊讶。
她还以为他早就忙得把她的生日给忘了。
“拿着啊。”林佑年语气闲散,调笑道:“你不会不想要吧?”
他正想收回手,程安连忙接住,揶揄道:“送出去的礼物哪有收回来的道理。”
林佑年咧咧嘴,“打开看看吧。”
拆开包装盒,里面是一个带密码锁的日记本,颜色跟她原来的那个一样,都是淡蓝色。
“上午比完赛后就去逛了一下商场,刚好想起你喜欢写日记。”他漫不经心地补充道:“随手买的。”
程安握着手中的日记本,心里说不出来的欢喜,原来他也有细心的时候。
“什么味啊?”林佑年的鼻子动了动,嗅着空气的味道,“有一股糊了的味道。”
“啊?!”程安这才想起了什么,急忙跑到厨房去关煤气。
林佑年跟过去,瞅见锅里干巴巴的方便面,又焦又黑,噗嗤一声笑出来:“想不到你口味还挺特别,好这口啊。”
“......”
程安冷眼瞥着他,把所有的责任都归于他,“都怪你!我正好好煮着面,偏偏你来了,我都忘了有煮面这回事了。”
林佑年没忍住说:“哎,你什么记性心里没点数吗?”
程安抬高了嗓门,气势汹汹地质问:“我什么记性啊?”
“鱼的记忆,”他顿了一下,“驴的脾气。”
“……”
我有一个可怕的想法。
如果生活中没有遇见你,我大概连怎么去死都想好了。
——《安安日记》
*
程安气得肩膀发颤,正要张口反击。
眼瞅着要吵起来,林佑年当即转移她的注意力,“行了,还不赶快把锅用水泡一泡。否则这面条粘锅了,就很难清理的。”
“哦对!”程安点点头。
要是等刘云丽回来看到这个状况,肯定要骂死她。
她着急端着一瓢水往锅里倒水,手指没拿稳,还不小心把上衣打湿了。
林佑年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下一秒单手揽着她的肩膀,轻而易举地把人挪到一边。
他亲自上手去清理,碎碎念着:“真是服了你了,这么笨手笨脚的,以后怎么照顾自己啊。”
“......”
站在他身后,程安抿紧了唇,耳后又开始不自觉发热,“我.....我先去换一下衣服。”
等程安从卧室出来,林佑年已经把锅清理好,连琉璃台都收拾得干干净净,厨房没有一点刚做过饭的样子。
他朝她努努下巴,“行了,去我家吃饭吧。”不由吐槽道:“大中午的吃什么泡面啊。”
程安言简意赅:“方便。”
其实她不怎么会做饭,程书译和刘云丽不在家的时候,她就喜欢煮泡面。
于她而言,吃饭不过就是填饱肚子的事情,有的吃就不错了。
暑假开始,程安明显察觉到刘云丽和程书译总是回来的很晚,一整天都不在家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起初刘云丽会把弟弟送到外婆那里,有时候也会让程安就在家带着弟弟。
弟弟名叫程肆,已经两岁半,小小的年纪很是闹腾,一言不合就开哭,还会抓人。
我想把你的名字藏在心里。
——《安安日记》
*
当天他们玩得都有些累,在于家吃过晚饭,于晚照旧没让程安走,两个小姑娘一起洗漱,穿着同款闺蜜睡衣躺在床上。
于晚打心底里喜欢程安,常常幻想要是她们是亲姐妹就好了,可以时时刻刻待在一起。
听了她的想法,程安托着下巴看她,“我们现在不也是天天在一起吗?”
“那不一样。”于晚给她盖好被子,侧过脸说,“我说的是,我们在一个家庭里,一起吃住这样。”
程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重新组织语言:“那我以后多来。”
“好呀好呀。”于晚激动地在床上打滚。
敲门声响起,伴随着男生的温声细语:“你俩睡了么?”
于晚躺在床上懒懒的,没有要起来的姿势,“没有,什么事啊?”
林佑年在门外继续问:“要不要喝酸奶,新口味。”
于晚应声:“要。”
程安的位置距离门口比较近,先一步下床去开门。
林佑年头发湿漉漉的,穿着一身白色短袖短裤,刚洗完澡的样子。
他递过来两瓶黄桃味的酸奶,简单叮嘱:“早点睡。”然后转身回自己的房间。
程安慢吞吞地应了一声“好”,视线在他的背影上顿了一下,随即关上门回床,递给于晚一瓶。
于晚接过手拆开,眼底发亮,“这个酸奶可好喝了,安安你快尝尝。”
程安学着她的动作,细细品味手里的酸奶,倏然想起于晚说的那句话。
如果可以,她也好想和他们成为一家人。
这样,她就可以光明正大、肆无忌惮地承受林佑年的关照。
彼时的程安还没搞懂对林佑年是何种感情,只是单纯的想离他近一点,想得到他的关注。
甚至,她觉得有他这样一个哥哥都是三生有幸。
往后回忆起来这种幻想,程安都会觉得自己很可悲。
她竟然那样渴望得到他的一点好,去羡慕于晚,甚至都不介意和他成为有血缘关系的人。
看得出来,于晚是真的累了,一关灯就呼呼大睡过去。
而程安怎么都睡不着,脑海里若隐若现地闪现出一个画面。
金黄色的油菜花,满山遍野的银杏树,湛蓝色的湖泊岸边。
夕阳西下,湖面上蜻蜓点水,波光粼粼,泛起一片涟漪。
白衬衫少年仰起头,望着头顶翱翔的候鸟,它们不谋而合地朝他飞来,落在他的掌心里。
他笑容张扬明媚,仿佛与大自然融为一体。
这样场景如碎片一样拼凑出来,成为一幅画作,程安为这幅画涂色上彩。
收尾之际,程安在岸边添上两个小女孩嬉闹的场景,以此掩饰自己想画林佑年这件事。
林佑年和于晚看到这幅画,登时眉开眼笑。
“原来,你画了我们仨啊。”于晚竖起大拇指,与有荣焉道,“安安真是个小天才,日后定会成为一名很厉害的画家。”
程安讪讪地笑了下,林佑年给她的作品拍照并且上传网站,得意地说:“我说过,你肯定能画出来。”
“不要总是给自己太多负面暗示,心理压力大的人做什么事都很难成功。”林佑年算是了解她,分析的条条是道。
程安跟着点头,虽然当时似懂非懂,后来有认真琢磨过这句话。
-
初赛的事情总算告一段落,根据官网的通知,复赛结果要等到寒假才能知晓。
眼瞅着学期过半,程安更多的把注意力放到学习上,其他科目她自己没什么问题,英语也有跟林佑年和于晚认真的学。
随着期末考试越来越近,程安的焦虑感愈发严重,平日的月考成绩可以糊弄过去,但期末考试成绩,养母肯定会过问。
她能想象过年窜门走亲戚,她的成绩会成为大家的谈资。如果考不好,那么她这个年也别想有什么好果子吃。
其他科目程安准备的很充足,但英语不确定,经过几轮月考,她的英语成绩还是不容乐观。
所幸英语被安排在了最后一科,那天下午程安早早来到考场,她的座位号靠后,在教室后排靠门的地方。
门口敞开着,过往的同学走来走去,冬天的凉风一瞬间窜进脖颈里,程安冷得身体发颤,把自己缩在角落里,靠着墙。
林佑年的考场在隔壁五班,他们班同学都集中在四班和五班考场,这次英语试卷又是叶爽出题,他负责在四班和五班贴考试座位号。
“欸,你很冷吗?”林佑年刚从后门进来就瞅见程安的姿势,她手里还拿着单词表,认真温习。
程安闻声抬眼,规规矩矩坐好,扯谎道:“不冷。”
“你...确定?”林佑年目光逡巡着女生的上衣,又是一件单薄的秋季外套,她好像没有什么冬季的衣服。
程安没接话,继续把注意力转移到单词本上,身体虽冷但心里焦虑的能燃起一团烈火,简直冰火两重天。
林佑年走后,进考场的同学越来越多。
前桌两个女生正商量着打小抄的事情,程安充耳不闻,也不屑于做这种事情。
程安的心思一门在手里的单词本上,右边来了一个女生,跟她隔了两个位置,她也没抬头去看。
起初两人没说话,但那女生一直在哼歌,还时不时晃桌子,动作幅度太大,震得单词本不小心掉地上。
程安弯腰去捡,女生抢先拿到单词本,她这才注意到面前人是赵琳琳,同班同学。
程安对她的印象更多的存留在成绩单上,赵琳琳的名字从没下过班级前三,也是班里唯一一个成绩在前三的女生。
因为第一和第二是林佑年和宋智宇轮流着来,班里没人争过他俩。
程安最好的名次就是保持在班级前五。
赵琳琳扫视了眼她的单词本,还给她,闲扯一句:“临时抱佛脚有什么用。”
程安没搭话,接过单词本继续看,赵琳琳瞥了她一眼,继续在旁边晃桌子。
程安吐了口气,刚合上单词本,身后就被披了件粉色的棉袄。
她后知后觉地转身,对上林佑年的视线,他神色寡淡,散漫地道:“于晚给你的,她平时怕冷准备了两件棉袄在班里。”
程安把棉袄抱在怀里,深知拒绝也没用,因为林佑年会硬塞给她。
“谢谢。”
林佑年不以为然,淡淡地道:“行了,赶快穿上吧。”临走前瞧了一眼她桌上的单词本,“不用担心,试卷有惊喜。”
寒风再次入骨,程安一抖擞,急忙把棉袄穿在身上。
监考老师已经到班,前面的试卷开始往后传,赵琳琳递给她试卷时八卦道:“你跟林佑年很熟吗?”
程安淡淡一笑:“不太熟。”
赵琳琳顿时翻了个白眼。
程安没太在意,忙不迭去看英语试卷,一眼就看到二十个选择题,一点也不陌生。
竟然是书本上的课后习题?
她再去看阅读题,大致扫过去,根本没有什么生难词。
很难想象这是叶爽出的题目,按照往常只要她一出题,整个年级的英语成绩都是两级分化的状态。
程安忽然想起他刚刚说的“试卷有惊喜”,心里窃喜了下。
林佑年之前跟她补习,着重给她抓基础,就带着她一起做书上的课后习题。
听力结束后,程安正奋笔疾书地写题目,倏忽,不知道从哪跳出来一个纸团扔到她面前。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前桌的女生往后靠过来,小声说道:“快给我。”
程安立刻明白这纸团是什么了,事不关己地把纸团还给她,然后继续低头写试卷。
他为什么可以一直都笑得那么开心,无论何时何地。
——《安安日记》
*
程安还是没要到资料费,周一开学当天,一下课,班主任就把她喊到门外单独谈话。
胡自明是个急性子,五十多岁的秃顶,他对程安没什么好印象,每次开家长会程安的家长都不来。
其他同学的家长逢年过节还知道给他送烟酒,但程安的父母连微信都不加他,再加上程安的性格内向,胡自明很不喜欢她。
为了眼不见心不烦,他班级排位时还专门把她往后排塞,跟那些学习差,不学无术的混小子坐在一排。
“你这次又是怎么回事啊?”胡自明颐指气使地呵斥:“连学习资料都不买,这个学你还上不上?!”
程安低着头,眼神飘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承受着这些恶语相向。
胡老师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堆,程安都没给他一点回应,他骂够了就自动消气了。
“你回班吧!”胡自明叉着腰,白了她一眼,“我再给你两天的时间。”
程安巍巍颤颤地回位,步伐很慢,目光盯着地面,她害怕一抬头,就看见班里同学都在看她,他们一定都在用异样的眼光看她。
谁知一回位,桌上的日记本就不见了,程安慌里慌张地寻找着。
很快就看见同排的三个男生正拿着她的日记本窃窃私语。
“快给我!”程安真的很生气,跑到他们面前要。
迟申刻意把日记本举高一点,挑逗着她:“原来你是孤儿啊。”
此言一出,旁观的两个男生跟着起哄:“程安是孤儿,没爸妈。”
“......”
程安的眼角跟着发酸,很努力地忍着要掉下来的泪水。
忽地,林佑年不知道从哪窜出来,趁迟申不注意,抢过了日记本拿给她。
程安接过日记本抱在怀里,迟申还一副要抢的架势,林佑年眼疾手快,挡在她前面跟迟申对峙。
此时正值下课,后面一排乱哄哄的,惹来全班的注意。
于晚从教室外回来,看到这场面很快就猜到那群人又在欺负程安,就跑过去拉着她。
“安安,你没事吧?”
程安抱紧怀中的日记本,摇了摇头:“没事。”
等于晚再回头,林佑年就已经跟迟申在地上撕打着。
林佑年的个头比迟申高,很占优势,迟申被他压在身上,瞬间求饶。
于晚朝后排男生咧咧嘴:“你们谁敢欺负安安,我就让我弟打死你们!”
“你们这群坏蛋!”
班里起了争执,有人去告密把班主任喊过来,胡自明来的时候刚巧撞见林佑年骑在迟申身上。
“林佑年!你给我起来!”胡自明指着他训斥道:“竟然敢打同学!赶快道歉!”
林佑年从迟申身上移开,仰着头理直气壮地说:“我没做错事,不道歉!”
“好啊,你这小子无法无天了是吧?!”胡老师处事简单粗暴,威胁着说:“我这就跟你家长打电话,你现在给我出去罚站!”
林佑年转身就走,哼哧一声:“天天一言不合就请家长,真以为我怕你啊。”
“......”
了解到打架的原因是因为程安,胡自明正生气她没交资料费的事情,就一股脑热地让他俩一同在教室外罚站。
彼时正值冬季,天空淅淅沥沥地下着雨,冷风嗖嗖地吹着,把雨水也吹到屋檐下,林佑年的身体往前移动,斜对着她。
程安瞄了一眼他的背影。
“对...对不起。”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明显带着哭腔。
林佑年回头看她,不以为意的模样:“有什么啊,不就是罚站嘛。”
“从小到大老师就喜欢整我,什么跑操、做俯卧撑、打扫卫生.....”
他掰着手指头,吊儿郎当地说:“还有一次,我还被老师罚去给他们家收麦子,完全被他当成苦力干农活啊。”
原本程安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听到这话,噗嗤笑出了声。
她吸着鼻涕,匪夷所思地问:“人家都是把黑历史遮挡住,你怎么还引以为傲呢?”
“我没觉得这是黑历史。”林佑年挺直腰板,洋洋自得地说:“等我以后长大了,想起我与老师斗智斗勇的那些事迹,这不得光宗耀祖啊。”
程安听得咯咯笑:“说白了,你就是脸皮厚。”
“脸皮厚也是我的优点。”林佑年顺着她的话,说:“你要是有我一半的厚脸皮,别人就不敢欺负你了。”
闻言,程安沉下脸,缄默不言,深知自己无法像他这么勇敢。
从小到大,她得到的反馈都是,只要她乖乖听话,顺着别人的心意,别人才不会过度为难她。
林佑年看她又变得不开心,翻了翻口袋,从裤兜里搜刮出想要的东西。
程安的视线映入他紧握的拳头,林佑年卖着关子,悠悠地道:“猜一猜我能变出什么魔法?”
他的手掌猛然张开,一颗大白兔奶糖出现在他的掌心里。
“快拿着,心情不好就吃糖。”
程安缓缓拨开那颗糖,送入口中,这奶糖真的很甜,可是她的心里好苦。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尽头呢?
她好想好想赶快长大。
长大后她就能挣钱,不用再寄人篱下,不用整天为资料费发愁,不用接受老师同学的白眼,也不用承受养母的打骂。
外面的雨声愈来愈小,几乎听不见,女生的抽泣声变得格外清晰。
程安埋着头,将自己缩在校服外套里面。
林佑年只得蹲在她面前,才能看清她的脸,泪珠一颗颗掉落在地面上。
“这...这糖不好吃吗?”他有些茫然,刚刚说了那么多话还是没把她哄好。
“好吃。”
程安尽力忍住哭声,肩膀在发颤,冷风包裹着在她瘦小的身形上。
大冬天的,大家都在穿着棉袄,只有她还在穿秋季校服外褂,里面露出一件皱巴巴的红色毛衣。
她正准备擦眼泪,脊背就被披上了一件黑色的棉袄,一下子就抵挡住冷风的侵袭。
林佑年正蹲着,帮她整理前面的衣领,他的衣服明显很大,快到她膝盖处。
程安的目光撞上他的,他眉眼弯了弯,笑嘻嘻地道:“我觉得好热,给你穿了。”
“你要是冻感冒了,我姐就该缠着我陪她玩跳棋了。”
于晚最喜欢玩跳棋,林佑年不喜欢,觉得很幼稚,但没人陪她玩时,她就死缠着林佑年。
只要有程安陪她玩,于晚就不会找林佑年。
与他四目相对,程安恍惚了一会儿,林佑年的眼睛跟她完全不一样,仿佛他们所看到的不是同一个世界。
程安不爱说话,眼睛里只有伤感和躲闪,很多同学都在背地里议论她有抑郁症。
无论看多少次,林佑年的眼角都含带着笑意,是那么真诚热烈。
从认识他第一天开始,无论是于晚骂他打他,还是老师惩罚他,林佑年从未生气,永远都是一副乐呵呵的模样。
程安不理解,为什么有人面对打骂,可以毫不在意。
他为什么可以一直都笑得那么开心,无论何时何地。
也是后来,程安才得到答案,林佑年并不会一直开心。
-
林佑年的家长就是于晚的妈妈,曹清接到电话就匆匆赶来。
曹清是县里的高中老师,在电话听胡自明说了一通,她来学校先是找到校长,去调查班级监控。
弄清事实真相后,曹清处事雷利风行,带着校长去找胡自明对峙。
胡自明在班里上课,她刚到班门口,就瞧见大冷天两个孩子在外面罚站,刹那间所有的心平气和都烟消云散。
曹清牵着林佑年和程安,让他俩先回位,冷眼瞥着讲台上的老师:“胡老师出来一下吧。”
胡自明顿时愣了一下,料想她就是林佑年的家长,又看到校长也在门口,急忙放下书本让班里的同学先自习。
“你叫胡自明是吧?怎么就没有自知之明呢?”
曹清非常直爽,不喜欢拐弯抹角,先发制人地说:“试问你有什么资格来惩罚我家小孩?”
如果有时光机,我好想抱一抱小时候的自己。
——《安安日记》
*
起初程龚鸿还担心程安无法适应新的生活,但发现邻居家的小孩跟程安玩得非常好,他就天天帮助他们增进感情。
程龚鸿经常会邀请林佑年和于晚来程家做客,于晚也会邀请程安去他们家做客。
一来一回,他们仨的友谊很快就建立起来了。
就连上小学,程安都是跟于晚和林佑年在一个学校一个班。
程书译和刘云丽看得出,这老爷子对程安很重视,对她的教育事必躬亲,夫妻俩都没法插手,主要是他俩没什么文化,不懂程龚鸿教育孩子的那一套。
程安也以为程爷爷会一直陪伴着她,不幸的是,一年后程龚鸿就突发脑溢血去世了。
而刘云丽也怀了孕,程安刚上六年级那年,程书译和刘云丽的孩子出生,是个男孩。
刘云丽刚生完孩子那段时间,脾气很是暴躁,小孩子总是哭哭闹闹的,夫妻俩都不懂得怎么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刘云丽开始对程安的态度大变,她会让程安给弟弟换纸尿裤,喂奶粉,哄弟弟睡觉。
程安只能乖乖听话,否则她会被打。
记得有一次,程安在泡奶粉时不小心被热水烫到,吓得一颤,把奶粉打翻了。
弟弟哭得很厉害,刘云丽心烦的要死,又看到她这么笨手笨脚,直接上前拧程安的耳朵,还用拖鞋在她身上乱打。
“这么点小事都干不好,要你有什么用啊!”刘云丽气不打一处来,似乎要将所有的不满都发泄在她身上。
程安不敢哭出声,只得缩在床边求饶道:“妈妈对不起,我错了。”
程书译下班回家,看到这个场面,拦住她,劝说道:“你打孩子干什么?”
“有什么不能打的!”刘云丽理直气壮地说:“我给她吃给她住,她就应该对我感恩戴德。况且我们现在是她父母。”
“小孩子就是不打不成器!”
程书译怕老婆,不敢过多还嘴,就找个由头把程安打发走。
关上门离开时,程安还听见刘云丽在屋里说:“又不是亲生的,你心疼什么!”
她不敢在家里哭,也暗自告诉自己要坚强,不要哭。
因为以前在孤儿院被小朋友欺负时,她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要学会隐忍要乖,才不会被打。
-
那天刚好是周日,程安坐在小区花园好长时间都不敢回家,吃中午饭了她也没回去。
她好饿,也好害怕,害怕回去后又要挨打。
“安安,你怎么没回家吃饭呀?”于晚掂着零食从超市回来,路过花园看到了她。
程安摇摇头,口是心非地说:“我不饿,就想在这待着。”
于晚好像明白点什么,刘云丽发起脾气来根本不顾外人,上次她就是在程家亲眼目睹程安被打。
每次程安不开心或者躲避刘云丽,都会来这个小花园。
于晚没走,跟程安一起坐在长椅上,把买的零食打开。
“这个薯片,面包还有牛奶都给你,我们一起吃。”
于晚每次都很热情,让程安没法拒绝,就安静地坐在旁边吃面包。
于晚笑嘻嘻地跟她讲笑话:“你知道巧克力和西红柿打架,为什么是巧克力赢?”
程安正思索着,林佑年嗖的一下骑着单车窜出来,接话:“因为巧克力棒嘛。”
他停下车,笑道:“老姐,这个冷笑话真的很冷。”
“要你管!”于晚看到自行车,朝他吼道:“谁让你骑我的车?!”
“小气什么。”林佑年走近,盯着她俩的怀中的零食,双眼放光,“你俩偷吃零食都不带我,不讲义气啊。”
于晚揶揄道:“就不给你吃!”
程安低着头拿了一包薯片给他,“给你。”
林佑年接过手,弯唇一笑:“还是安安最好。”
说着,他就挨着程安坐下,拆开薯片给程安,偏不给于晚。
于晚嘟着嘴,气冲冲地想去抢他的薯片,林佑年眼疾手快,况且中间隔着程安,于晚扑了一个空。
“林佑年你还听不听你姐的话了?”于晚振振有词地说:“你在我家住,就得听我的话。况且我是你姐。”
程安坐在他俩中间听到这句话,仿佛听到刘云丽说的那句——
“我给她吃给她住,她就应该对我感恩戴德。况且我们现在是她父母。”
林佑年嗤笑了一声,把薯片递给她,瞅准于晚正要去接,林佑年猛地收回手,想以此捉弄她。
谁知,程安正在双手拨着大白兔奶糖,林佑年收手的动作不小心蹭到了她的双手。
瞅见大白兔奶糖掉落在地上,程安的眼角就开始发红,想起刘云丽说的话,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
见状,于晚手足无措地给她擦眼泪,“怎么了安安。”
随即,看到被林佑年蹭掉的大白兔奶糖,她瞪着他,嗔怪道:“都怪你,林佑年,烦不烦人。”
“你把安安弄哭了。”
林佑年看到程安哭成了泪人,急忙去塑料袋里去找新的大白兔奶糖,怎么都找不到。
于晚将程安搂在怀里,随口道:“就那一个奶糖。”
林佑年慌张吐槽道:“不是,你也不知道多买点,就买一个啊。”
于晚:“拜托,那不是买的,是超市阿姨送我的。”
程安靠在于晚的肩膀,还在抽泣着,于晚拍着她的后背,“不哭了安安,我等会帮你报仇,都怪林佑年,他太讨厌了。”
林佑年还真以为程安是因为他把奶糖弄掉了才哭,挠了挠头,随即起身跑到超市。
他买了一大袋大白兔奶糖,递到程安面前,倍感惭愧地说:“抱歉啊,我不是故意的。”
于晚接过奶糖,塞到程安怀里,帮他说着话,“安安你看,他还算有诚意。”
程安从于晚怀中移开,盯着怀中一大袋奶糖,吸了下鼻涕,又哭又笑。
林佑年见她不生气了,递给她一包纸巾,很认真地说:“别哭了,再哭鼻涕都能拉面条了。”
“......”
“林佑年,你好烦人!”
程安苦着一张脸,抬头看向他,林佑年唇角微扬,眼眸漆黑明亮,仿若一个小太阳。
-
进入六年级,要面对小升初,各科老师总会让学生买学习资料,说是统一订购,任何人都得交钱。
程安迟疑了好几天,趁着刘云丽不在的时候,偷偷找程书译说要买资料的事。
程书译好说话,问她多少钱。
程安说各科加起来总共110块钱。
程书译顿时犯了难,“这么贵啊?”
家里的钱都是刘云丽在管,程书译自己都没多少私房钱,就算有也被刘云丽搜刮完了。
程安心里慌得不行,捏着衣角小声道:“那我跟老师说不买了。”
“我去找你妈要。”程书译皱了下眉,不想让孩子为难。
果不其然,刘云丽听到要给程安买资料费,没忍住抱怨道:“她怎么天天要钱?!”
“哪天天要钱了,”程书译好声好气地说:“这不孩子要小升初,班里要统一订购资料,这是为了学习,这钱不得该花吗?”
“钱!钱!钱!”刘云丽吼道:“她自己有手有脚的怎么不去挣啊?养着她以后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
她补充道:“真想把她扔回孤儿院!”
“嘘嘘~”程书译给她打了个噤声,讲着道理:“咱俩的名义领养的,这遗弃孤儿可是犯法的啊。”
“都怪你那个多事的爹!”刘云丽说,“自己领养的自己不养,死那么早!”
“......”
程安站在门口听得一清二楚,悄悄跑回程爷爷的画室,盯着那些画作暗自流泪。
平平会离开她,周老师会离开她,程爷爷也会离开她。
所有人都会离开她,她永远都是被抛弃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