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栗被捕。
临走前嘴里一直念叨着“为什么”。
蒋生和我都被送到医院。
我疲惫地闭上眼，却在被人碰到手腕时情绪激动：
“别碰我，离我远点！”
这次经历给我造成了很大伤害，即使被医生宣布可以出院了，我也始终无法再接受爱人的亲近。
但傅北冥眼里藏不住的疲惫和心疼更令我心碎。
我决定离开一段时间。
留下一封请他勿念的告别信后，我坐上了去国外的航班。
E国的冬季很冷，但胜在没有人打扰。
我在这里度过数月，却意外看到了熟悉的人。
“婉言。”蒋生消瘦了不少，从前合身的大衣显得有些空荡。
他伸出手想要和我握手，纠结了一会儿又缩了回去，小心翼翼道：
“你还好吗？”
我点点头，心里出乎意料得平静。
“那天谢谢你救了我，一直没去看你。进来坐坐吧。”
蒋生受宠若惊地接过我泡好的茶。再看向我时眼里满是开心。
我斟酌着开口，
“傅北冥，他最近还好吗？”
“他很好——”我对上蒋生的眼睛，只有半秒，他移开了视线。
“也不是太好。你离开以后，他到处找你。也来找过我。毕竟我是那天……第一个找到你的人。”
“后来我们在玄关的柜子上看到你留下的那封信。他想要来找你，被我拦住了。”
他又急忙解释，“我没有做伤害他的事，只是让他冷静下来再考虑。”
蒋生的语气失落下来，“再说，你确实有一个值得托付的好爱人。他比我厉害，也比我更受你喜欢……”
气氛沉默下来。
我低头看着杯子里的茶叶发呆。
我当然知道傅北冥有多好。即使我几乎是不告而别，他也只会担心和自责。他永远尊重我的选择。
“江栗怎么样了？”
蒋生表情一僵，看了一眼我的脸色，才开口；
“她精神出了问题。只能先被送去精神病院观察。”
“那天的事我并不知情。是我发现她在一直吃精神紊乱的药物，还约你出来。又联系不上你，傅北冥到处找你，我才意识到可能出事了。”
“那个仓库，是她以前被那些人带去的地方……”
“婉言，你怪我吗？”
我轻轻摇头，
“都过去了。这也不是你的错。”
我意有所指，蒋生神情凄惨，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才继续说道：
“傅北冥需要你，你也需要他。”
“既然相爱就不要错过。回去见见他吧。”
我们终于赶上今天最后一趟航班。
几个月前我一个人满身伤痕地逃避出国，现在我只想尽快见到傅北冥，好好拥抱他。
得知我回国了，傅北冥很快就发来了消息：
“原地等我。”
一如既往的简短，我却能感受到他急切的思念。
但想到男人那爱吃醋的小心眼，我有些为难地看着蒋生。
蒋生怎么会不明白我的意思，当初我就是为了他疏远了傅北冥。
现在地位交换，他只有苦笑：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我歉意地道了声“好。”
蒋生却又停下脚步，他神色恍惚，
“你会想我吗？”
我沉默不语。蒋生低下头，没有再追问。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红色天鹅绒方盒。
是以前我一直缠着他要的东西。
“其实我准备了很久，本来想……现在就当送给你的结婚礼物，好吗？”
我指了指手上的钻戒，示意自己已经有一颗了。
他缓慢地将礼物收了回去，
“好。婉言，祝你幸福。”
“如果有必要，欢迎你随时来找我。你的电话，我永远都会第一时间接。”
我露出一个真心的笑，眼泪却控制不住。
这句话我等了太久，即使已经不再需要，也还是会为过去的自己流泪。
蒋生没有再回头。但我知道他也哭了。
“言言！”
我回头。
傅北冥不知何时来到我身边。
我扬起笑脸，向他张开怀抱。
他紧张的神色瞬间化作高兴，抱住我的力气大的要命。
几个月不见，傅北冥眼底布满青色，胡子拉碴，毫无往日的风度可言。
我安抚地吻了他，笑着说，
“我回来了，这次不会再走了。”
傅北冥闷声道：
“好。”
二十五岁的我，终于彻底迎来了新的生活。
一年后，我们如愿有了一个女儿。
作为两人的掌上明珠，我和傅北冥恨不得把一切最好的都献给她。
在她六岁的生日宴会上，有一位远房长辈追问她：
“小乖啊，想要弟弟吗？”
我皱起眉头。
傅家一脉单传，这些年我和傅北冥没少被催着要二胎。他虽然抵住了大部分压力，却也不好和这些长辈都闹得难看。
但我决不允许有人对我女儿下手，我刚想上前，却看见女儿笑眯眯地说：
“我妈妈只有我就够了。”
她又严肃道，“您是想用小乖换弟弟吗？这样是不对的。”
长辈大惊，连忙否认。
女儿扭头看见了我，立刻扬起笑脸向我跑来，
“妈妈！”
我抱住她，心底一片暖意。
我没有成为和我的生身父母一样的人。
也许他们是只看重弟弟，也许只是单纯养不起我这个姐姐。但那都已经不重要。
又是一个寻常的假日午后，我刚刚发布了自己最新的画作，笑看着在院子里玩闹的父女俩。
曾经的伤口和不幸，都在这一刻愈合。
完结。
路灯下，那辆熟悉的车越来越近。
黑色迈巴赫停在路口。
男人西装革履，捧着玫瑰和钻戒走了下来。
“想清楚了？”
傅北冥，Z市商业大佬，也是我的多年好友。
如果没有蒋生，也许我早就答应了他的追求。
事实却是，我不但拒绝了他，还因为怕蒋生误会而疏远了他。
我不禁有些愧疚。
“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
不知何时，他凑近了我，眼神危险：
“顾婉言，你后悔了？”
我慌忙摇摇头。
男人这才满意。
他捧起我戴上钻戒的手，轻吻了一下。
“你们在干什么？！”
蒋生站在不远处，身后还跟着几个朋友。
显然是愤怒极了。
“生哥，别生气，我就说这女人肯定是外面有人了，不然怎么会好好地突然说分手？”
江栗挽着蒋生的胳膊，鄙夷地看着我。身后几人也露出愤懑的表情。
我看着这群男男女女，
“说够了吗？刚才在包间聊得还愉快吗？”
蒋生皱眉，
“你什么意思？”
“刚才不就是没陪你去洗手间，这也要闹？”
我和他常常黏在一起，但此刻听到他的“反思”，却只觉得反胃。
“蒋生，你在包间里说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
“既然你和你的朋友们都认可你和江栗，那我也祝你们重新在一起。”
“请你不要再来纠缠我。”
江栗慌忙松开了蒋生，委屈地看着我，
“言言姐，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和生哥是清白的。”
“你别和他闹脾气了……”
“够了。”蒋生脸色沉得能滴水。
“栗栗你不用和她解释。”
“顾婉言，当初可是你先追得我，是你一刻也离不了我。”
“你别后悔。”
我点点头，拉着傅北冥离开了。
“您有一条新的好友申请。”
我打开消息。
江栗顶着美颜开到爆的头像：
“言言姐，你怎么现在才通过我的好友呀？”
“刚才你就那么拉着那个帅哥走了，你不知道生哥有多难受！”
“我要是你，肯定早就和生哥道歉了。”
我没有回复，划掉消息。
傅北冥正开车，目视前方地问我：
“他还在纠缠你？需要我帮忙吗？”
也许是心情不错，此刻的他莫名有了几分乖顺的气质。
我摇摇头。江栗又发来了一条视频：
她瞪眼咬唇，45°仰望天空，被蒋生半搂靠着。
蒋生大概是喝得烂醉如泥，搂着她一会儿往前走，一会儿又不肯让她动。
嘴里还念叨着什么。
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此刻我还是会感到细微的疼痛。
那句“他酒精过敏，别让他喝太多”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言言姐，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
“我喜欢生哥，我们是彼此的初恋。”
江栗的消息一条接着一条。
“你身边那么多男人，今天来接你的这位对你求婚了吧？可我只有生哥了。”
“希望你能知难而退，成全我们吧。”
我简单回复了个“好”。
想了想，又加上一句：
“下周三我要结婚。在此之前，我会把蒋生放在我这里的所有东西打包寄给你们。”
我和傅北冥的婚礼举办得很顺利。
在度过一段美好的蜜月期后，他不得不再次投入到繁忙的工作之中。
“言言，我要加班。今晚早点睡，别等我了。”
“可怜.jpg”
我失笑，婚后的傅总约等于撒娇怪。
回了个“抱抱”的表情包以后，我关上手机准备出门扔个垃圾。
却在社区门口遇见一群闹事的人。
“不好意思，你们不是这里的住户。没有预约，不能入内。”
“我来找我女朋友。”
站在最前面的赫然是蒋生和江栗。
我转身就走，却被江栗叫住：
“喂，顾婉言，你跑什么？莫名其妙甩了生哥就想跑？”
“闭嘴！”
江栗委屈地看向出声的蒋生，对方却只专注地看着我，
“婉言，上次的事我很抱歉。我不知道你父母他们会那么对你。”
“你上次说的那些话，只是为了和我赌气对不对？”
“这里的别墅私密性是很好，但租金不便宜，你不用为了躲我硬撑着。”
我忍不住打断他的脑补：
“那还真是让你失望了。我老公挺有钱的，我过的很好。”
蒋生露出受伤的神色，
“别再故意说这种谎话刺激我了。婉言，只要你愿意，我们立刻就结婚。”
我只觉得头疼，“蒋先生，我真的已经结婚了。”
“不信的话你可以翻翻前段时间的新闻，看看傅氏集团总裁的新婚妻子是不是姓顾？”
“什么？你就是傅北冥的那个闪婚对象？！”
江栗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众人脸色各异。
我讽刺地笑了下，“是啊。不然我这个穷鬼怎么住得起这里？”
江栗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蒋生打断：
“婉言，是他逼你的对不对？”
他上前一步拉过我的手，急切地恳求，
“和我回家吧，好不好？”
我用力抽回手，“如果你们再不离开，我就要报警了。”
“顾婉言，你敢威胁我们？！”
“别以为你做了傅太太我就会怕你！”江栗愤怒地想要动手，被蒋生一把拉住，
“够了！”
蒋生失魂落魄地看着我，脸色苍白，努力挤出一个微笑。
“好，婉言，那我们就先走了……”
一个不美妙的小插曲就此结束。我再没了心情，叹口气回家了。
一觉睡到晚上。手机里多了很多条消息。
置顶的傅北冥发了条“好想老婆”的表情包，我勾起唇，回了个“老公加油”。
再往下划，却看到江栗发了很多条消息，还有两个未接的来电。
刚开始是恶语相向，后面却不太一样了。
“顾婉言，看在你和生哥相爱一场的份上，快来劝劝他吧！”
“他喝得太多了，一直要见你。我们谁都劝不住。”
视频里的蒋生显然是醉得不轻，比上一次的状态还要糟糕。
整个人通红得不正常，我不禁有些紧张。
这毕竟是一条人命。
尽管我不爱他了，却也受不了曾经的恋人这么糟蹋自己。
二十分钟后，我到达包厢，当着众人的面抢过蒋生手里的酒瓶，给了他一巴掌！
“别喝了！你酒精过敏，不想活了吗？”
“老婆，老婆你终于来了……”
我皱眉，“别乱叫。”
蒋生似乎清醒了很多，表情痛苦起来。
“对，不是老婆……我做错了事，你不要我了。”
“道歉，我让他们给你道歉！”
他指向江栗，眼神阴沉，
“就从你开始，给婉言道歉。”
“生哥，你怎么能这么对栗栗——”
高个儿男生忍不住站起身来。我认出了他。于安。那天贬低我最多的人。
“别让我说第二遍，今天你们都要给婉言道歉。”
蒋生冷冷看着他。包厢内鸦雀无声。
于安攥紧拳头，低下头，
“顾小姐，对不起，我为那天的事向你道歉。”
“希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也原谅栗栗。”
众人一个接一个地向我道歉。
最后只剩下江栗。
她哭得眼睛通红，恨恨得盯着我。猛然推开我跑了出去。
蒋生沉着脸想去追，被我拉住了。
“不用了。你们的道歉我已经收到了。再见。”
“婉言……”蒋生还想再说点什么。
我没有再停留，转身离开了。
“顾婉言，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难受，逼我来哄你吗？”
“我已经说了以后会多陪陪你，你还想怎么样？”
我忍着痛，用力推开他。
江栗慌忙上前拉住蒋生，
“生哥！”
大概是太疼了，我的脸上一片湿润。
我太讨厌自己这幅模样。总让我想起以前为了蒋生要死要活的时候。
视线朦胧里，蒋生还想要碰我。
我躲开他的手，将钥匙放到桌上，
“既然现在这间公寓的所有人是你，钥匙我就放在这里了。”
“至于你是住次卧，还是和江栗睡主卧，我无权过问。”
说完，我拿起包，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曾经的爱巢。转身离开了。
傅氏总裁闪婚的消息传遍了整个Z市。
傅北冥恨不得向每一个人炫耀自己是领了证的已婚男士。他难得主动地邀请每一个人来参加后天的婚礼。
我试着量身定做的婚纱，傅北冥从背后轻轻抱住我。
“言言，我爱你。”
我摩挲着纱裙，这是我以前幻想过的样子。傅北冥都记了下来，亲自参与设计。
“谢谢你，愿意等我这么久。”
他低头轻吻我的额头，
“是该谢谢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言言，在我这里，你永远都是第一位。”
期间蒋生换了好几个号码联系我。
我都一一拉黑。
但令我没想到的是，他找到了我的亲生父母。
我从小就是弃女，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
也许是童年太过坎坷，从前的我才会对蒋生一忍再忍。
“顾婉言，你不是一直都想见见他们吗？”
“只要你肯见我，我就安排你们见面。”
蒋生发过来两张照片。
一张亲子鉴定，一张合照。
背景是我熟悉的那家咖啡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