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裴迹之沈亦谣的其他类型小说《裴迹之沈亦谣的小说世子痴情人设要塌,亡妻要回归阅读》,由网络作家“白白的狗”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总之我不需要你为了我做这些事!”沈亦谣背过身去,透过花窗看窗外一棵杏子树。“轮回转世的办法,我自己会找!”裴迹之站在身后,眼底晦暗不明,“辞不辞官也是我的事。那是我的余生,不是你的。”他垂下眼睑,一字一句说得缓慢,“我的余生,三年前就没有你了。”沈亦谣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明明没有五感,却还是觉得痛。“就算是你的余生,你也该为自己打算筹谋。不该这样有一出没一出的胡闹。”裴迹之搓着自己的手指,一下一下拨弄着指腹,“那你呢?沈亦谣。你是真的为我着想,还是只顾着自己。”沈亦谣陡然一惊,转过身来,看见裴迹之目光深沉如墨。他说,“你是想为我抱薪。还是想独善其身,不愿意背上今生债?“裴迹之一步步走上前来,压迫着她往后退,”沈亦谣,你自己心里明白。...
“总之我不需要你为了我做这些事!”沈亦谣背过身去,透过花窗看窗外一棵杏子树。“轮回转世的办法,我自己会找!”
裴迹之站在身后,眼底晦暗不明,“辞不辞官也是我的事。那是我的余生,不是你的。”他垂下眼睑,一字一句说得缓慢,“我的余生,三年前就没有你了。”
沈亦谣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明明没有五感,却还是觉得痛。
“就算是你的余生,你也该为自己打算筹谋。不该这样有一出没一出的胡闹。”
裴迹之搓着自己的手指,一下一下拨弄着指腹,“那你呢?沈亦谣。你是真的为我着想,还是只顾着自己。”
沈亦谣陡然一惊,转过身来,看见裴迹之目光深沉如墨。
他说,“你是想为我抱薪。还是想独善其身,不愿意背上今生债?“裴迹之一步步走上前来,压迫着她往后退,”沈亦谣,你自己心里明白。”
他同自己上辈子一定结了恶缘。
沈亦谣回答不了裴迹之的问题,负气而走。在园子里四处游荡。
她是想躲着他的。
自己又没含冤又不含恨的,她就想老老实实恪守个做鬼的本分。
要裴迹之偿还孽债,还是再续前缘,她都没想过。
当年的事,她早就不怪他了。
裴迹之和梁国府,都对她有很深的误会。
那年她意外小产,是因为裴迹之科举未中,又跑出去浪荡喝酒,她在城中找了一日,滑了一跤,跌落了腹中孩儿。
那一年她活得很痛苦,每日醒来,都会暗暗抚摸自己的小腹。
若是裴迹之争气些,若是裴迹之行事稳重些,都不至于此。
她终日散发披肩,倚在床头,一想起来便暗自垂泪。
她对所有人都没有好脸色,她装不出来。
裴迹之在她面前越谨小慎微,越恭敬伺候,她越恨、越厌烦。
为什么?为什么他不能早些如此待自己?
她也恨自己、厌烦自己,为什么自己不能再小心一些?为什么那日非要去寻裴迹之?
也厌烦旁人,他们或是可怜自己,或是说些流言蜚语。女人落胎,是常有的事。他们说,她还会有孩子的。
但是怀胎四个月,她日日期盼着孩子能在自己肚子里好好长大,她每日都会想起一个好寓意的名字,她集了个册子,要自己慢慢想,要给他最好的。直到孩子没了,她都没能想好他的名。
她从未学过女红,但那时候她和绿竹天天头抵着头,给孩子挑襁褓的花样。她想用自己拙劣的刺绣,给孩子日后留一方小小的纪念。
她没有心力再管府中事务,许氏把中馈收了回去。
她一日一日地颓丧下去,越来越瘦。裴迹之日日在床前守着她,他喂饭喂药,她总是扬了碗,让他滚。
说和的人越来越多,后来变成了说教。
为人妻子,不敬不顺,像什么样子。
那是一场对她异常残酷的凌迟绞杀,好像一夜之间,所有人世间的好妻子、好母亲都扑了上来,她们以身作则,告诉沈亦谣她品行不端,有悖女德。
所有人都有资格、有立场指责她两句。
要她恭顺、要她朝前看。
她把过去的爱恨埋在了那张病榻上,撕开痛苦的血肉,重新站了起来。
她不再争辩,假装一切都过去了。偶有人在她面前或是不小心提起孩子,或是避讳着什么,沈亦谣只是笑着附和,都过去了。
其实她没想通,真正想通是在很久以后,父亲因病死在任上,半年后母亲也忧思过度亡故。
一年之间,痛失双亲。她哭过之后,终于看清生命的本质。
每个人都在迎接死亡的路上,或早或晚。
最后那半年,她其实对什么都无所谓了。她对裴迹之视若无物,不在意他是否愿意读书,是否耽溺声色,是否要纳妾。
许氏发现了他们夫妻失和,不管她是好言相劝,还是疾言厉色。沈亦谣都懒得与她装了,她其实生活得很自在,想骂人骂人,想跑路跑路,不看任何人脸色。
所以她最后病死的时候,是没有仇恨,了无牵挂地走的。
她无缘无故地回来,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
裴迹之在梁国府找了一圈,一无所获。他自嘲一笑。
果然是沈亦谣。即便过了三年,即便做了鬼也要逃到天涯海角。
忽地,他脚步一滞,眼前书房里一片昏黑。
长年不灭供奉沈亦谣的香烛熄了。
他缓缓闭上眼,漆黑的恐惧从脚下漫上来,一路冲上头顶。唇色霎时变得惨白。
那是再次被沈亦谣抛到身后的预感。
他缓步走到灵牌前,桌上一片狼藉,蜡油在桌上凝成一片,滴落在地。
地上沈亦谣的牌位碎成了两半。
夏夜凉风骤起,洞开的花窗将裴迹之鬓间发丝吹乱,裴迹之握紧双拳,手背青筋暴起,骨节咯吱作响。
他跪在地上,将亡妻的灵牌一块块拾起,抱在怀中。
全身气力尽失,黑暗拖着他往地心里坠。心头最后一点希望被沈亦谣劈头盖脸浇熄。
她不愿意再与自己有一丝一毫的牵扯,认为她重返人世,徒增烦恼,是因为他日日夜夜的牵挂和祭奠。
她不要他的情,也不要他的偿还、他的歉疚。
就连他三年来唯一凭吊亡妻的方式,她也要毁掉。
上天入地,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比沈亦谣心还硬的人。
沈亦谣揉了揉鼻子,这人真不好糊弄。
“沈亦谣。你在藏什么?”榻边烛光烘在裴迹之侧脸,高挺的鼻背分出一道交界线,半边俊美的侧脸隐在晦暗之中。
沈亦谣一滞,下意识想把那地契往身后藏。
又忽地意识到,自己也不过是在欲盖弥彰,自己如今对他来说是个透明人。
“以前的旧账,写废了的。放在里边怕放乱了。”沈亦谣随口扯了个谎。
裴迹之不知在想什么,唇角抿起,眼神中似有哀伤神色转瞬即逝,被妥帖藏好。
“哦,那你丢了吧。”他缓缓转过头去,把头落在枕头中间。
既然沈亦谣不想面对,那就由她吧。
那是一处青州的房产,落的沈亦谣的名,购于进宝六年正月,那时甚至都没有提和离的事情。
是沈亦谣早就放弃他的证据。
沈亦谣重新坐回来,一页页翻着账册,屋子里只有纸张翻过的窸窣声响。
她一笔笔对着账,越看越觉得不对劲,碍于屋子里尴尬的气氛,忍着心头的疑问,不敢贸然开口说话。
但这账看得她心头越来越怀疑。
终于还是忍不住,有些战战兢兢地开口,“……我有个问题啊。”
“你说。”裴迹之头按在枕头里,闷闷不乐地答。
“我死后,父亲留在檀州的那些财产,他那些兄弟没人来要过吗?”
裴迹之从牙关里嘁了一声,似乎有些恨恨地,过了好半晌,才答,“要过。”
“我没给。我想你可能不会开心这么处置。”
沈亦谣手中捏着的书页猛地攥紧。
“你死的时候。”裴迹之说得又轻又缓,“父亲家只有几个叔叔来过,也没见什么伤心的神色。在灵堂上,就过问起遗产的处置。我知道他们的目的是来打秋风,头七没到就拿了点钱打发他们走了。我不想他们脏了你的轮回路。”
他始终没转过头来,“你母亲家有几个姨母和表兄妹来过。舅舅没来,大概是因为外甥女的嫁妆和遗产和他们没关系吧。你有个叫顺哥儿的侄儿,当年才六岁吧,是他帮你摔的盆。他哭得很伤心。”
裴迹之的声音渐渐有些阻塞,“我想你活着的时候大概很疼爱他。都快到上学堂的年纪了,我拿了点自己的私产给他们,这些年也有书信往来。他们家境是不太好,但小孩书念得不错,字也渐渐会写得多了。你可以在屉里找来看看。”
“你外祖母当时身体不大好,你姨母说没敢把消息告诉老太太,才走了大女儿,老太太哪儿受得住这些。这些年都瞒着,到年关了就送些现银过去养老,给得不太多。你那些舅舅也不大长进的,老太太心慈,手里捏不住,给多了就都给儿孙了。”
沈亦谣听得一愣一愣的,头脑一阵阵发蒙。
若是她还在世,也会这么安排。她着实没想到,裴迹之能同她想到一块去。
“沈亦谣。”裴迹之头埋在软枕里,低声唤她,声音发涩,“对不起。”
沈亦谣怔愣在原地。手心几乎失力。连嘴唇都僵木了,碰撞在一起凑出一句凌乱的话,“怎。怎么对不起你我?”
怎么轮得到他来说对不起呢?
“我不知道你那些年过得这么辛苦。”裴迹之声音闷在柔软的枕头里,听来有几分不真切。
沈亦谣像被雷打一样站在原地。脑子一片混沌。
她长大那些年的辛苦,怎么轮得到裴迹之来道歉呢?
裴迹之在他脸上飞快一扫,立即明白了,形势不一般。
两人互相使了个眼神,默契地快步走到无人处。
“崔蕤要复起了。”柳襄四下望了一眼,才凑到裴迹之耳边悄声说,“圣人忌惮义恩公主,把崔蕤从流放地召回来了。今日是我负责接待他,他听说大雁塔有个女诗仙,非要来看看。”
裴迹之心猛地一沉,当年崔皇后和太子密谋之事被告发,太子被废,崔皇后被赐死,崔皇后的哥哥崔相满门抄斩,侄子崔蕤被判流放岭南。
如今圣人要重新用崔家,崔家势必要向当年参与此事的梁国府报仇。
“他现在在这里?”
“人在后边站着呢。”柳襄往旁边扫了个眼神,“现在你保准认不出他来了。”
裴迹之眯着眼睛,往人群后头看,见一人穿着青布衣袍背对着他走在树影处,身形高大却瘦骨伶仃,骨相仍刀斧般凌厉。没有戴冠,后脊有些佝偻,行走时一瘸一拐,“他腿瘸了?”
“流放是闹着玩的吗?岭南那边的县尉就是冲着搞死他去的。到底是武将,身体不一般。听说滚了一圈钉板都没死。”
裴迹之正侧耳听着,崔蕤像是后背长眼一般,猛地转过身来,远远地冲着他俩咧嘴一笑。
“哎哟。他看见了。”柳襄忙从裴迹之耳边撤下来,朝崔蕤招了招手,换了副和气的神色,一路迎上去。
“崔将军!我刚还找你在哪儿呢!人一多就走散了!”
崔蕤拖着右腿一步步走上来,话说得客气,眼神却死死盯着裴迹之,“说什么将军,早不是将军了。是吧?裴郎中?”
裴迹之笑了笑,“我也不是什么郎中了,崔郎君叫我裴二就行。”
崔蕤上来按住他的肩,掌间使出了千钧力道,低头鹰视狼顾,低声说了一句,“裴二。既然不是郎中了,那咱们就好说话了,是吧?”
裴迹之按住崔蕤的手,猛地往下一撇!
崔蕤差点站不稳,脚步一晃。
裴迹之拍了拍肩,“说笑了,我们有什么话可说的。”
柳襄见两人之间剑拔弩张,忙出来说和,“今日是来看女诗仙的,话都让诗仙讲了,咱们还说什么呢。走吧,进去看看。”
到底官袍顶用,一路上遇山开路,人群一见着柳襄就低头哈腰,纷纷让出道来。
崔蕤一瘸一拐走到沈亦谣诗作的青石碑前,冷冷笑了一声。
裴迹之凛起了眉,察觉出几分不对劲来。
崔蕤略侧过脸来,“裴二,这佚名诗,你可认得出来?”
裴迹之正了正色,“是我夫人所作,如何?”
没想到崔蕤反倒皱起了眉头,似在深思,“夫人?”好像豁然开朗般,仰天一笑,“哈哈。哈哈。原来是你夫人。难怪。”
裴迹之摸不准他在笑什么,眉头锁紧。
他认识的不是沈亦谣,是不移居士?他做过什么?
他脑中瞬间想过一个想法,不能让他见到沈亦谣。
崔蕤仍在笑,笑得前仰后合,弯腰时似乎笑出来泪,眼底却不见笑意,如一片仇恨的寂静深海,他转过头来,脸上有讥讽之意,“裴二。你可真是找了个好夫人啊。”
裴迹之猛地上前攥住崔蕤的手,“你什么意思?”
崔蕤反手握住裴迹之的手腕,狞笑讽刺之意愈浓,“我笑你啊裴二,做了别人的绿王八都不知道。”
裴迹之眉头拧紧,反手一拳就要照着崔蕤的脸去!
柳襄忙过来拉住裴迹之的手,不见笑颜色,眸色深深警告裴迹之。
“你也知道是神非鬼!沈氏身份要是暴露,你愚弄天子,你是要我们满府人给那沈氏陪葬!”
“谁敢查,谁敢奏?”裴迹之按下梁国公竖起的手指,替他放到被子里盖好,“就算是鬼,这丧事也非得喜办了不可。”
新罗婢端来药碗,裴迹之顺手接过,“来父亲,喝药。何必为此事烦忧,交给儿子去办就行了。”
梁国公随手一拂,裴迹之手中药碗被打翻,白瓷迸裂,药汤滚了一地。
“她是个女鬼!你和公主参与此事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这祥瑞庇佑的到底是谁!”
新罗婢闻声上前来,蹲在脚边收拾瓷碗碎渣。
“出去。”头顶裴迹之低声喝道。
新罗婢后脊背一抖,这声音不怒自威,与昨日吊儿郎当的口吻大不相同。
手下差点被瓷片划破,站起身连忙快步走了出去,顺手拉上了门。
待里屋的门合上,四下昏黑,只剩窗边一点日光。
裴迹之才缓缓开口,“父亲。你得服老,有些事情操心不得。急也急不来。”
梁国公一急,“你要造反吗裴迹之!”
“父亲,你今日是因此事急病的吗?”
“你别同我说这些旁的!”
“不。”裴迹之上前按住梁国公的手,“此事对儿子来说很重要,儿子有心中所求之事,但仍孝敬、尊重父亲,不愿父亲为儿子担心。”
“你既然不要我担心,就不要做那些大逆不道的事情!整日同女鬼厮混!攀附公主!义恩公主如今是圣人的眼中钉!圣人要复用崔家,就是把我们和公主都架在火上烤!”
“当年崔家的事情,儿子不也做成了吗?为何父亲始终不信任我?”
“你!”梁国公差点一口气上不来,手戳着裴迹之的胸口,“当年圣人想留崔皇后一命。是你在背后推着满朝谏官苦苦相逼。圣人同崔皇后是同甘共苦的旧人,一道从流放地里走到万人之上的夫妻之情,即便她要权、要谋反,圣人都念着旧日情分。如今时过境迁,圣人忆起当年旧事,背地里有多恨你,你不明白吗!”
“他们夫妻情深,就要我们生离死别。没有这样的道理。”裴迹之背对着花窗,头顶一层光晕笼罩,脸色晦暗不明,“当年四相案背后,父亲到底做了什么?”
“你!”
“你投靠了崔皇后,是吗?圣人复用你,利用你铲清旧臣。崔皇后与你结党,你们当时已经定好了两家结为姻亲是吗?你拿沈亦谣的命去算计?”
“当年不都定好了和离吗?谁也没想要她的命!”
“那她要是不肯呢?你的后招是什么?”裴迹之眸中一片幽深。
床榻上梁国公的脸色越发灰白,嘴唇翕动了半晌,嗫嚅着说,“……她心气太高,迟早会害了你。”
·
明理堂重修了,沈亦谣半是恐吓半是认路的拎着喜鸳的衣领,一路走过来。
门口的陈妈妈见喜鸳面如菜色地走上阶来,“世子夫人领来了吗?”
喜鸳抖如筛糠,“在……就在此处。”
沈亦谣伸出手,在陈妈妈头上随手一拈,陈妈妈头上的簪子应声滚落在地,发髻散落。
“啊!”陈妈妈慌忙捂住自己的头发,弯腰去捡地上的发簪。
“让沈氏在廊下站着!”门内传来许氏的厉喝。
不是吧?让鬼魂站规矩?
沈亦谣无奈地歪头一笑,一脚将门扉踢开!
“砰!”
许氏高坐堂上,听这声动静也吓得肩膀一抖。
慌张一闪而过,许氏迅速拉下脸,朝着空无一人的门口道,“沈氏。你虽死了,但我仍是你的婆母,你若还认自己是迹之的妻子,就不该对你的婆母不敬!”
裴迹之如今脸皮倒是薄,容易臊得慌。逗起来甚是好玩。
倒不像是他们成婚后几年那般没皮没脸。
那时候裴迹之就算光着屁股在屋里走也不见半分羞模样。
死别胜新婚呐。
“今晚你早些歇息吧,明日还得来上值呢。”沈亦谣同裴迹之一道上了驴车,看他小心翼翼撑着座斜躺下,在车轮辘轳声中同他说话。
“嗯。”裴迹之终于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眉心微蹙同她答话。
“谢谢你。”沈亦谣转头看车窗外,日薄西山,暖光将京城楼阁的飞檐罩上一层光晕,檐角铜铃被风刮得叮铃响。
她没有说明日不再来了这种话,她不想用自己的关心去驳裴迹之的好意。
她想,她大概明白裴迹之的坚持。
像这样坐着同人谈诗论句,若是她还活着,大概是不可能的事。
即便有公主的权势,即便与男人同席以对,真正的男女有别,是不可能越过去的。
他们心底,永远对她有一分轻视。即便是真心的赞许,也隔着一层男人对女人的成见。
只有当她不再拘泥于女人的身份,甚至不再是人,终于得到了他们真正的尊重。
沈亦谣转过头回来,低下头,披散的头发从肩头滑落,她可以为裴迹之梳头,却无法绾起自己的发髻。她死的时候是在船舱床上,没有束发。
“我很开心。”沈亦谣手轻捏住自己发丝的尾端,由心微笑,明明是开心的时刻,心头却因他的自伤有些酸胀。
“沈亦谣。”裴迹之一手撑着脑袋,闻言浅笑,“你活着的时候都没有这样同我说过话。”
“是吗?”沈亦谣手指卷着自己的发尾,竭力抑制着心头呼之欲出的酸楚,仍作着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我以前是这么不知感恩的人吗?”
她应当说过谢谢的,在檀州父亲丧仪那次。
“不是。”裴迹之睫羽微颤,如蝴蝶振翅,落日余晖透过窗棱,将他如玉的面颊镀上一圈金光,“你从来不说你很开心。我想,是我做得不够好。”
沈亦谣胸口的那只蝴蝶也扑扇着翅膀,一下一下撞着胸口,几乎要从喉咙破出。
说啊,不过是说句心里话。
有那么难吗?
沈亦谣头越发低下去,看着自己膝上的红裙,鼻子发堵,眼眶发酸,却再也无法落下一滴泪来。
原来鬼魂是没有眼泪的。
她听到自己压住喉咙的颤抖,说了一半的真心话,“对不起。你做得很好,是我太贪心。”
要真情,也要自由。
她要被困住的那一半自我,挣扎着不肯低头。
现在裴迹之将她要的一切双手奉上,但她能回报的,只剩亏欠。
“说什么对不起。”裴迹之勉强笑了一声,像是自嘲,“我们之间,到底是谁对不起谁啊。”
沈亦谣以前是个很难取悦的人。
但也很容易哄,如果在熙春阁门口多站一会,扮会可怜,沈亦谣就会心软,放他进去。
只要抱着沈亦谣,小声哄着,就能把事情盖过去。
是他从未想过,沈亦谣不是真的开心。
沈亦谣父母走了以后,心思越发难捉摸,以前那些做小伏低的招数,渐渐失灵。
裴迹之想,大概是自己没保护好她,错过了她那些真正伤心脆弱的时刻。
即便三年之后,他从沈亦谣留下的痕迹中,渐渐触碰到她不为人所知的灵魂与豪情壮志,即便她坐在自己身边,同自己说生前很少提及的“对不起”和“谢谢”,他仍不敢确认,这是否就是全部的沈亦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