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我就挂了电话。
很快，我和楚芸要离婚的消息传遍了商圈。
我和她也时隔多日迎来了又一次见面。
不过这一次，她身边还跟着她爸妈。
而楚芸本人蓬头垢面，眼含泪光。
一见到我，她就扑到我西服袖子上，只是不停问我：
“乐乐、乐乐呢？你告诉我，他是不是没死，是不是没死？”
看她的样子，多半是通过她爸妈，终于面对了现实。
只是一直不肯相信。
等那么久，这一刻终于来了。
我残忍地笑了，冷漠地打断她：
“不，乐乐死了。”
我又不留情地再补上一刀又一刀：
“而且我不是跟你说过很多次了吗，乐乐死了但你一次都不肯相信。”
“本来如果你及时叫救援队来救我们，乐乐就可以活下来。”
楚芸湿了眼眶，不停哭着摇头：
“怎么会呢？乐乐这么健康一孩子，他之前才笑着说想要礼物，怎么会呢……”
听到她的话，我怒不可遏了。
是了，那次难得全家出行就是楚芸为了弥补没陪乐乐过生日，承诺去给他挑个生日礼物。
也是在那次，没来得及买礼物，就发生了地震。
乐乐被埋葬在商场之下，没等来迟到的礼物，也没等来应有的救援。
我一把揪住楚芸的衣领：
“乐乐是健康，但你知不知道他被钢筋贯穿了腹部？他明明也只是个刚刚五岁的孩子。”
“别否认了，你就是杀死乐乐的凶手。”
楚芸整个人晃了一下，怔怔地看着我，眼里闪过懊悔和愧疚。
嘴上还不停喃喃着“乐乐”的名字。
我讽刺地看她：
“从没当过一天好妈妈，现在来这儿装什么样子？”
“不过有些东西我可以给你看看。”
说着，我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盒子，里面只有几件稍显拙劣的手工品，和几封潦草幼稚的图画。
“虽然你连乐乐的生日都记不住，但乐乐却记得你每一个生日，这是你每次生日他都偷偷给你准备，只是你从没在家过过一回生日。”
“楚芸，你问问你自己还是个人吗？”
楚芸颤抖地接过那些东西，一件一件地看着，情绪彻底崩溃，瘫软在地上。
那些图画从一开始只是一男一女一个孩童的火柴人，到最后变成色彩斑斓的房子里，住着手牵手表情开心的一家人，上面还挂着大大的太阳，下面有一行小字“爸爸、妈妈、我一起快乐地生活。”
那曾经是乐乐最梦寐以求的幸福家庭。
可惜，被楚芸一点点彻底摧毁了。
她开始边哭边扇自己的巴掌，骂自己不是人。
突然又像想到了什么，她猛地抓住我的裤脚，带着泪希冀地看着我：
“乐乐，还给我留了什么？一句话也好啊！”
我皱着眉踹开她的手，如实回答：
“乐乐的最后一句话，是想见见你。但你拒绝了，你说你那时候在干什么？”
楚芸愣住了，喃喃自语：“我在干什么……”
她似乎在努力回想那时的自己。
但似乎只能得到一个更残忍的结果，她为了一个没有血缘，仅仅被吓到的孩子，抛弃了临死前那么爱自己的儿子。
我没有兴致地看着她继续发疯，诛心的事做完我转身想离去。
却被楚芸的父母拦下。
他们想干什么一目了然。
一个靠嫁女儿起家的，多半不肯放着我这个金龟婿溜走。
楚爸先开口道：
“之前的事确实是我女儿做的不地道，但沈先生，楚芸都陪你那么多年了不是？这样离婚不合适吧。”
楚妈也跟着附和道：
“就是就是，夫妻间没什么过不去的坎，方培风那里我们一定会让芸芸跟他断的，还有孩子啊，你们还年轻，总会有的。”
看看，多一脉相承啊！
这里竟没一个人对自己惨死的外孙感到一丁点难过和伤心。
他们在意的只有，楚芸离婚能分得的财产。
当然，最好不离婚。
明明之前方培风闹得再大，他们也一句不提，只让我看在乐乐面上理解楚芸。
现在涉及到自己利益了，终于出手了。

自那件事之后，楚芸爸妈就自动跟方培风站在一条战线。
似乎笃定他能赢了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从我这里掏出狠狠一笔钱。
不过他们也不得不抱团取暖。
毕竟很快我就将所有名下的财产以夫妻财产保全的形式冻结。
其中就包括数不清的房产。
之前为了贪图关系上的优惠，不论是楚芸爸妈，还是方培风父子，租住的其实都是我名下的豪宅。
所以我理所当然地派人将他们通通赶出了家门。
现在他们估计不知道流浪到哪个街头罢。
只是听说被扫地出门那日，几个人都抱着房里的奢侈品不肯放手，闹得很是难看。
不过很快，他们洋洋得意的反扑终于来了。
我也等这一刻很久了。
毕竟让一个摔得越惨，就得把他捧得越高。
他们如我所料，开始在网上借助楚芸“地震奇迹”的名气，到处散布关于我的不实谣言。
这也是为什么我等到现在也没去澄清楚芸所谓的地震说辞。
我要在他们最高兴的地方，给他们最狠的一击。
如果只是普通反驳不实说辞，这没什么威力，网友的怒气也是一瞬即散。
只有经过反复闹大，瞬间逆转的舆论才是最有威力的。
我公司的主产业就是传媒，所以深谙此道。
果然，他们开始造谣我因为嫌弃楚芸幸幸苦苦爬出来后没第一时间挖废墟找他，所以无理闹离婚。
甚至p图说我早就婚内出轨，想换了妻子。
而死去的孩子是因为我地震时没保护好才惨死，却怪到了身为妻子的楚芸身上。
人们最喜欢看有钱人的热闹。
那段时间，公司股价节节下跌。
连李秘书都频频坐不住，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开始行动。
我老神在在地摇摇头，说再等等。
其实背地里我已经偷偷接受了好几家媒体的背地采访，还有联合救援队的通告，都在等一个时机发布。
我等着方培风他们自大膨胀到超越自身能力的极限。
很快，方培风他们就开始得意忘形了。
他们已经不满足通过舆论让我输掉官司。
方培风开始以楚芸朋友的身份，再加上楚芸父母，在直播频频卖惨。
从始至终，楚芸都在一边默默坐着，一言不发。
他们解释是因为我导致的精神问题严重。
赚到了一波又一波流量红利后，他们就以跟我这个集团老板打官司的借口，在网上开通了筹款通道。
网友们的同情心，让他们赚得盆满钵满，恢复了大手大脚的生活。
只是他们不知道这一切，都是要还的。
他们更不知道，反噬的舆论最为可怕。
在他们还没开心挥霍几天，我开始了布局已久的反击。
之前我所录制的采访，还有联合救援队的通告和救援视频被一股脑儿公开了出来。
在采访中，我声泪俱下：
“我唯一的孩子乐乐死在了那场地震，也死在了他亲生妈妈的手下。”
“是我把楚芸一点点给推出了废墟，我甚至把废墟里找的食物不吃也留给她。”
“可她得救后，却直接将救援队带去了十几公里之外的初恋那里，还撒谎说我们那片废墟下根本没人。”
“我的乐乐，在迟到了近十几个小时的救援后，错过了最佳抢救时间，送到医院后还是走了。”
说到最后，我甚至不用什么表演，泪已经不自觉落下。
每每回忆起乐乐一遍遍在怀里跟我说好疼的场景，心脏的酸楚就不自觉地席卷全身。
而我手下的多家传媒公司，也一起发力，将我崩溃的视频一夜之间顶上了热搜。
舆论刹那倒转。
原本网友有多心疼，多慷慨，现在就有多恨方培风他们。
大批攻击力极强的言论涌向了他们的账号，要他们把骗来的钱都拿出来。
但方培风他们哪儿拿的出来，那募捐得来的几十万早被他们几天挥霍光了。
他们只能装死。
但他们的不作为像一股风，将这场舆论掀至了高潮，甚至延展到了线下。
他们每一个人现在走在街上，都像过街的老鼠。
所以他们不敢出门。

我揉了揉眉心，不想跟他们多做纠缠：
“你们想都不要想，这婚我离定了，还有这钱不管是楚芸还是你们，一分也别想拿到！”
他们的脸色刹时又红又白，气急想对我骂骂咧咧。
我直接丢给他们两张名片。
“之后有什么事请直接跟我的律师联系，再私下闯入我的房子我就叫警察了。”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出门离开。
准备叫保安把他们全部赶走。
却又在楼门口看见了两个不速之客。
只见方培风父子像是匆匆赶来的模样，跑到了楚芸身边。
两人身上都是皱皱巴巴的衣服，再不见往日昂贵的大牌。
没了我的钱，靠楚芸这个没有正业的贵太太，他们想维持原来奢侈的生活简直难如登天。
更别提，如今身上还背负着我诉他们的300万。
也怪不得，他们这么急匆匆地找过来。
看到楚芸流泪，小杰满脸得瑟地安慰道：
“芸芸阿姨，别哭啊。没了那个谁，你不就可以当我妈妈了嘛？我可以是你唯一的儿子啦。”
说着他还张开小手想抱抱，却被楚芸一把推开。
“你才不是我儿子！”楚芸下意识地尖叫出声。
小人的脸一下涨地通红，面色尴尬。
楚芸看到皱眉的方培风，似乎也意识到刚刚的不对。
又小声地补了句“抱歉，我就是太想念乐乐。”
方培风面色难看地硬挤出个笑容安慰：“没事的，芸芸。我能理解。”
随即楚芸直接将目光略过他，放在我身上。
红着眼开口：“沈璟，我能按你要求离婚，但你能不能告诉我乐乐的墓在哪儿？我最后……最后还没好好见他一面。”
说到最后，她的泪又忍不住落了下来。
这倒把旁边的方培风给急坏了，想扯扯她衣袖，却被她一把甩开。
我不带犹豫地直接拒绝：
“想都别想。楚芸，这一辈子你都别想见到乐乐，你不配当她妈妈，我更不会让你这种人去打扰她。”
“关于离婚，我最后说一遍，这是通知，不是询问。你要不想多折腾，就最好早点答应这协议。”
说完，楚芸还没什么反应，方培风就将炮火转移到我身上：
“沈璟，楚芸跟了你这么久你就一点财产不给她留？你算什么男人啊！”
我可不吃激将法这一套。
他这哪是考虑楚芸？这明明是考虑的他自己。
所以我笑咪咪回应：
“没错，我不仅仅一点财产不给你们留，我还要将你之前吃的全部吐出来。”
“本来就都是我赚的钱，我有处理的权利。”
“而你，方培风，吃着一个有夫之妇的软饭，又算什么男人呢？”
最后一句话仿佛戳到了方培风的痛点，他整个人炸毛地跳起来放狠话：
“好，既然你要做这么绝，可别怪我们了！沈璟，有你后悔的时候，你他妈给我等着。”
我不在意地点点头：
“嗯，我等着。”
不过有一点他们说对了。
这才哪儿到哪儿呀？
后面等待他们的才是地狱。

楚芸的希望彻底破碎，只能最后寄托于方培风出狱后的生活。
可惜的是，她想错了。
方培风一出狱，她的生活就彻底沦为了地狱。
因为他染上了赌瘾。
贷款公司只是稍微一诱惑，方培风就上钩，彻底堕入了深渊。
其实方培风早在国外就染上了赌瘾，所以简直一钓就上钩。
他所谓国外病死的妻子，不过是因为看不下他四处赌博，才愤而离开他。
从一开始，楚芸就选错了人。
不止如此，方培风本身就有严重的大男子主义，现在又成为了家里唯一的顶梁柱，和她合法的丈夫。
往日的温柔可怜眨眼间消失，全部变成了无止尽的暴力与宣泄。
一旦输钱，就会对楚芸拳打脚踢。
连楚芸的爸妈都不敢出声。
而方杰呢？
拜楚芸之前无条件的宠溺所赐，现在更长成了无法无天的小霸王。
不仅平常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有时甚至会成为他爸爸的帮凶。
边打边朝楚芸骂道：
“我是不是你儿子？我是不是你儿子？”
有多少个夜晚，楚芸都望着窗边的月亮以泪洗面。
她不停地想着：这就是她抛弃那么爱的儿子，得来的一切么？
不过楚芸的噩梦结束在一个很平常的上午。
那一天方培风和方杰都没有回家。
世界上也再也找不到他们的痕迹。
听说是因为赌博，滚雪球越滚越大，被贷款的那些人一起抓去了。
楚芸原以为从此以后她可以松一口气。
但她的精神也越来越恍惚，偶尔还能见到乐乐的影子在朝她笑。
等她彻底靠近，才发现是乐乐笑着对她说“妈妈，我不要你了。”
那一日的早晨，人们在湖中发现一深夜落水女尸。
她手里紧紧攥着一张已被水浸湿，看不清样子的儿童画。

乐乐火化时，我没告诉楚芸。
因为我觉得她早就没有资格当乐乐的妈！
更不配脏了我儿子的轮回路！
事发后，我曾带着最后的希望询问救援队，楚芸当初出来后，有没有告诉过他们这里有人。
谁曾想，楚芸这个女人，生怕耽搁了她白月光救援时间。所以选择撒谎，摇头否认这里还有人，急急忙忙拽着救援队往另个方向赶。
说是那边有需要帮助的人。
这也是为什么我们那片救援迟迟不来的原因。
外面的人，因为楚芸的话都默认那块下面是没人的。
而楚芸自己，如今却成为了重点宣传报道的对象。
因为大家都以为她是靠自己自强不息，爬出来的。
甚至之后还积极组织救援。
被媒体认为是地震中的“奇迹”。
听到这些，我差点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下嗤笑出声，积极组织救援，偏偏不愿意救一救自己的亲生儿子么？
这种怒火在我到医院看到楚芸为躺在病床上的大胖小子跑前跑后时，达到了顶峰。
那个电话里被吓到说话话的小姐，此刻正游戏机玩得不亦乐乎。
从他圆润的下巴和飞扬的神色，怎么都看不出有被吓坏的痕迹。
我又想起自己的乐乐走的时候，因为好几天没有正常进食，瘦得可怜。
心中怒意翻涌不止。
而楚芸仿佛没注意到我的存在，一会儿问小杰吃不吃橘子，一会儿问喝不喝水。
不停地献着殷勤。
我忍无可忍，上前直接拽开她，吼道：
“楚芸，你没有孩子吗，在这儿上赶着当别人妈？你贱不贱啊？”
楚芸这才正视起我，揉了揉手臂，不满道：
“你在这儿发什么疯啊？小杰才刚好，吓到他怎么办？！”
她话音刚落，床上那孩子就应景地哇哇哭起来。
楚芸连忙上前温柔地轻哄：
“没事啦，小杰，别怕别怕……”
这样温柔的神情她从来没对乐乐流露出来过。
我们只当她是天生面瘫，不喜欢表达感情。
原来不是啊。
只是她表达感情的对象不是我们罢了。
我冷笑：
“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冷血的妈妈？地震那么多天，你有问过我们父子一句吗？你有问过乐乐怎么样吗？”
说着，我又上前一步抽走那胖小子的游戏机，发泄着胸中的怒火：
“还有你小子，在这装什么哭呢？被吓到了还能玩游戏是不是？没妈就要抢别人的妈妈，是不是？”
楚芸却猛地挡在我面前，一副老鹰护崽的模样怒视我：
“你凶一个孩子做什么？有什么冲我来啊！不就没关心你们嘛，你现在不也好好站在这儿了？”
“争宠能不能看看时机，之前还拿乐乐骗我，我都没找你算账……”
“没有骗。”我直接打断她。
她皱眉：“什么没有骗？”
我指甲嵌进肉里，直视她：
“我没有骗你，乐乐死了。”
楚芸只是怔愣一瞬，马上怒极反笑地看着我：
“又来了。为了报复我，一个谎话说好几遍，有意思吗？沈璟。”
真是没救了，这个女人。
我看着楚芸，放弃了辩解。
只是将一纸离婚协议扔到她脸上：
“一切都结束了，我们离婚吧，楚芸。”
谁知眼前人突然抓狂大叫起来，满脸不可置信：
“就因为我地震没救你，你就跟我离婚？你幼不幼稚啊，你现在不还好好站在这里么，突然矫情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