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晃着弯腰拿起了放在桌上的卡。

“谢谢，陈小姐，我会记得您的好。”

随即目光扫过蒋诗雨，她的脸色极其的难看，她狠狠的盯着我，满眼的冷冽。

我转身朝门口走去，胃里翻江倒海，难受至极，似乎随时要吐出来。

我紧紧捏着拳头，跌跌撞撞的拉开了包厢的门，模糊不清的视线让我差点摔倒。

好在我摔在了门上，一头重重的磕在了门上，整个人瞬间清醒不少，身后的人惊呼。

“这砸的不轻，怕是不行了吧，不会出什么事吧？”

蒋诗雨冷笑道，“他自己的选择，出了事也是他自己负责！”

听到她的话，我突然觉得很可笑。

我拿命救的人，她却似乎只想要我死。

是啊，不管曾经的付出值不值得，那不都是我的选择，不是吗？

我强撑着身子，站稳离开了包厢里，一路恍惚的往门口而去。

第一次，我觉得这条路似乎很长很长，周围的声音好像也听不到了。

我只想快点到门口，可那扇门似乎很远很远......

门口就前面。

那微弱的光亮中似乎站着一个人，她穿着洁白的连衣裙，笑着向我招手。

笑容还是记忆中的笑容，人还是那个记忆中的人。

只是这笑容，我很久没有再见过了。

我捂着难受的腹部，伸手看向前方，可是那模糊的身影却突然消失了。

一阵难受再次涌上来，我立即清醒了过来。

原来这一切都是幻觉。

记忆里的那个人，现在明明就站在自己的跟前，却再也没有办法伸手去触摸。

我疼的额间冒出了丝丝的汗，咬牙冲向了门口。

冲到路边的垃圾桶旁边吐了个干净，刺鼻辛辣的味道充斥着我的喉咙，呛的我满眼通红。

剜心的难受，强忍着难受吐完，我跌跌撞撞的摔在旁边的花坛边。

我知道自己醉了，整个人都不清醒了，全身难受的好像要死掉似的。

双腿无力，我只好侧靠在旁边的花坛边坐了下来。

我不知道坐了多久，只感觉自己有人推了推我，“小伙子，你怎么在这睡着了？”

我慌忙惊醒，我下意识的慌忙去摸了摸自己的口袋。

那张卡还在，我这才松了一口气，立刻清醒，坐起来准备回去。

转身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蒋诗雨站在了我的身后，她阴沉着看向我。

“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为了钱，连命都不要了。”

我知道她说的是我喝酒的事情。

可是，这是我的救命钱，我怎么能不拼尽全力呢。

我挤出一丝苦笑，“那是当然，世人谁不爱钱！”

蒋诗雨闻言，脸色直接黑了，随即冷冽的声音传来。

“这么爱钱是吧？既然你选择回来送死！”

“好，那我就断了你的财路！让你在海城活不下去！”

我当然知道她有这个能力，可是，现在还不行！

难道，我们之间一定要走上这样的结局吗？

我抬眸看向她，“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放过我？”

“怎么样？你觉得我应该怎么样才能放过你？”

蒋诗雨一步步的靠近我，那冷冽的目光将我贯穿。

她走到我跟前，目光凶狠的看着我，“我要你去死！”

她说这话的时候，那目光中的恨像一把把利刃刺向我。

原来她这么恨我。

可就算是我曾经弃她而去，也不至于这么恨，难道这里面还有其他的事情。

我咬牙说道。“当年确实是我不辞而别，但是，你也没有必要这么恨我吧。”

“不过就是一场感情而已，你还当真了！”

我的话让蒋诗雨当场直接怒了，她抬手就打了我一巴掌！

“你以为我是因为你那可悲的感情吗？你太看得起你自己的了！”

她红着眼眶，心中的情绪似乎汹涌而出，整个人剧烈的颤抖着。

我的脸上立即就火辣辣的烫了起来。

“如果不是，那是因为什么？”

她的眼眶中含着泪水看向我，却始终都没有说出实情。

我隐隐觉得似乎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不然，她不会这么恨我。

如果真的是因为那深深的爱，我太明白她的那种感觉了。

深爱的人背叛你，在你最无助的时候离开你，这比什么都还要难以接受。

可是，她给我的感觉似乎另有隐情。




蒋诗雨在一旁笑道，“我觉得他两样都想选。”

陈曦有些疑惑，“什么意思？蒋总好像很了解他。”

蒋诗雨转头看向我，眸光里满是愤怒，“我大概是不了解的，我跟他毫无关系！”

陈曦闻言点了点头，看向我，“那行，那你看着选吧。”

他们一行人坐在一起，看着我，就好像在摆弄一件自己的玩具一般。

我抬眸看了蒋诗雨一眼，她漆黑的眸子里似乎已经看不出什么情绪了，任凭着其他人对我的羞辱。

还有一些不堪入耳的词汇灌入我的耳朵里，连同他们的嘲笑声。

我不管怎么选，都是死题。

“我选择喝酒，毕竟还有钱拿不是？摆在眼前的钱，不要白不要。”

陈曦闻言，有些诧异，随即拍手大笑。

“好好好，还是蒋总说的对，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

她指向那一桌子的酒，笑道，“喝完，这十万你拿走！”

说完她拿出一张卡，丢在了桌上，“密码八个八，能不能拿走就看你的本事了。”

我看着那张卡，用力的捏了捏拳头，这十万对我来说，的确可以暂缓燃眉之急。

曾经我可能会顾及自尊心，可尊严在生死面前，什么都不是。

蒋诗雨冷冷的看着我，一言不发。

她在等着看我屈服，看我如何的难受。

可不论如何，我都没得选择。

我深吸一口气，拿起桌上的酒。

“既然陈小姐大方，那我不能总不识抬举。”

说完，我就拿着酒一饮而尽，尽管难受，但还是硬着头皮，将酒一瓶接着一瓶的喝了下去。

他们那群人围着我，看我喝酒，开始起哄，大声肆意的哄笑。

我就好像是给他们带来乐子的小丑，他们这种人，钱不算什么，只要乐子。

可是，毕竟是一桌子的酒，哪怕酒神来了，这么喝也顶不住。

酒水湿了胸前的衣服。

酒精刺激着我的神经。

我开始撑不住了。

有人看到越来越慢，有些不爽。

甚至有人过来催促，想要强行给我往下灌，被陈曦拦住了。

我只好着难受接着喝。

余光中，我看见蒋诗雨始终一言不发，她就那样看着我，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她此刻心里在想什么呢？

是恨，是愤怒，是泄愤后的愉悦，还是爽快？

就在我的腹部剧痛，意识都快模糊时，蒋诗雨说话了。

“你跪下来服个软，这最后的酒，我可以劝陈小姐放过你。”

她站在我跟前，目光冷冽。

陈曦有些诧异，“蒋总，他是不是得罪过你？我看你对他似乎有意见。”

蒋诗雨沉默了一下，语气低沉：“是的，我......”

“我跟蒋小姐不熟。”我开口打断她的话。

“马上就喝完了，陈小姐您稍等。”

我不想她一再羞辱我。

如果当初是我伤害了她，那这惩罚我便自己受了。

只是从此以后，我们真的就陌路了。

蒋诗雨听到的话，气的怒目说道。

“行，既然你这么有能耐，那就喝完！”

我拿起一瓶酒，才喝一半，胃部就可以剧痛，我的脸色都开始发白。

“我看他不行了呀，这脸色都变了。”

“看样子应该是憋不住了吧，这钱也不是这么好拿的。”

陈曦没有说话，而是抬头看了我一眼，“要不，你服个软，跪着求我？”

我拉过旁边的凳子，一屁股坐下，“男儿膝下有黄金，怎么能下跪。”

“不就是两瓶酒，我喝便是，希望陈小姐能说算话！”

陈曦抬眸看了我一眼，似乎在思索什么，半晌才开口。

“你要是喝完，还能从这走到门口，以后海城有什么事情，你可以找我。”

我的余光瞥见蒋诗雨，听到这话，她明显的愣了一下，但是没有说话。

“既然陈小姐大气，那我也不能辜负了你的期望。”

我打开了最后两瓶酒，深吸了一口气，极力的克制胸口的难受。

那似乎下一秒就要汹涌而出的东西，我用力的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想让自己清醒。

我能感觉到自己因为克制，脖颈处的青筋都暴起了，旁边的人惊呼。

“我去，他好能忍！脖子的青筋都暴起了！”

强忍着难受喝下了最后两瓶，整个人瞬间变得有些模糊，头痛欲裂般的难受。

见我喝完，满面通红，整个屋子的人都沉默了。

我捏着拳头，用力的掐进肉里，让自己强装镇定，摇摇晃晃的站起来。

看向陈曦说道，“陈小姐，祝你生日快乐，恕我不能陪了。”

陈曦脸色一沉，并不是那种不高兴的表情，而是十分认真的说道。

“行，我敬你是个汉子，钱拿着走吧，记住别给我半路就吐。”

“否则，那就代表我陈曦看错了人！”




我心中一痛。

曾经的蒋诗雨是那么的单纯善良。

可如今也变得如此咄咄逼人，眉宇间满是冷漠和不屑。

我只能低头不停道歉。

“对不起蒋总，我不是有意的。”

“道歉有用，要警察干什么？”

蒋诗雨冷笑。

“当然，不赔钱也可以，看你这幅穷酸样也赔不起。”

我强忍心头的苦涩，刚要点头道谢，就听到她冰冷的腔调。

“跪下给我道歉，我心情好，说不定就不用你赔了！”

旁边的黄凯等人立马起哄。

“没错，苏南，是个男人就跪下跟诗雨道歉！”

“当初你做出那样恶心的事，如今只是让你跪下而已，别不识好歹！”

众人七嘴八舌，甚至有人直接上来摁我的脖子。

“够了！”

蒋诗雨冷冷制止那人的动作，大步走到我面前，眸子里满是冰冷。

“不跪也可以，你告诉我，当年你离开我，只是因为我家破产吗？”

我抬眸看着她。

时隔多年，真相是什么，还重要么？

“是不是只要我跪下，你就可以让我离开？”

已经很晚了，母亲在家还没人照顾，我没有太多时间跟他们纠缠。

蒋诗雨怔愣了一瞬，表情越发难看。

“你宁愿脸都不要，都不愿意告诉我真相是么？”

“没有所谓的真相。”

我平静地看着她：“麻烦蒋总回答我，是只要我跪下跟您道歉，我就可以走了是么？”

旁边当年和我关系还不错的同学忍不住开口劝阻。

“算了吧诗雨，没必要......”

“什么没必要！”

蒋诗雨直接打断他的话。

“当年我家破产，我跪在那些债主门前一遍遍哀求，不也一样过来了？！”

“怎么？他是男人，所以他膝盖金贵是吗？！”

“你要是心疼他，就替他跪！”

以如今蒋诗雨在A市的影响力，根本没人敢得罪。

那个替我说话的同学抱歉的看了我一眼。

我冲他感激一笑，接着看向面前这个我曾爱到骨子里的女人。

只是她的眼里已无半点爱意，有的只是冰冷刺骨的恨意。

“好，我跪。”

屈辱么？

早就习惯了。

这些年，我受的屈辱还少么？

我麻木地屈膝。

众人的起哄声仿佛利刃般，将我千疮百孔的心脏再次撕个粉碎。

就在我膝盖着地的瞬间，蒋诗雨走上来，恶狠狠的走上前来，揪住我的衣领。

“你现在真的就连脸都不要了是么？”

“你就服个软道个歉怎么了？！”

我垂眸，不愿跟她对视。

“我这不就是在给您道歉么？”

蒋诗雨更加愤怒。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我不知道。”

我摇头，用力抽回自己的衣领，膝盖重重落在地上。

就在这时，一辆豪车停在了路边，接着，一道西装革履的人影走下车来。

看到此人，我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我同父异母的弟弟，苏锦程。

四目相对，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接着脸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

“哟，这不是我的好哥哥么，你怎么在这？”

“你怎么穿着代驾的衣服啊？”

我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面前的蒋诗雨。

“蒋总，满意了么？我可以走了么？”




蒋诗雨眼里的愤怒被失望代替。

“你滚吧！”

我抬眼看着她：“蒋总这是不用我赔了是么？”

“滚！”

我站起身，可苏锦程似乎并不打算放过我。

“哥，难得来一趟，走这么着急干嘛？你不知道今天是诗雨的生日吗？”

“还有，这些年你都去了哪里？你知不知道，我和爸妈很担心你。”

我抬头，平静地看着虚情假意的他，心中没有一丝波动。

那种父母会担心我？

“无可奉告。”

苏锦程叹了口气，似乎很失望般。

“哥，你还这么任性吗？”

“你当年你死活不愿意跟着爸，你知道他老人家多伤心吗？这么多年不见，你现在还好吗？”

我嗤笑，但手中的拳头却死死攥紧。

“劳你担心，多谢！”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毕竟你可是我哥。”

一脸大度的拍了拍我的肩膀，继而将目光转向蒋诗雨。

“对了，马上就是我跟诗雨的订婚宴了，既然你回来了，到时候记得一定要来参加哦。”

订婚？

苏锦程的话直接将我定在了原地。

蒋诗雨怎么可以嫁给他？

苏锦程是什么样的人，我再清楚不过。

见我没有说话，苏锦程眼中的得意之色更浓。

“你也会祝福我们的，对吧？”

他上前，一把将蒋诗雨揽在怀中。

蒋诗雨皱了皱眉，却也没有拒绝，反而顺从地依偎进他的怀里。

我看着眼前的两人，拳头的骨节因为用力过猛而微微发白。

一个是我拿命去爱的人，一个是要我命的人，此刻却要结为伴侣。

然而此刻的我却没有任何办法去阻止。

周围众人满是看热闹的表情。

似乎都在等待着我的回答。

蒋诗雨也是死死盯着我，那漆黑的眸子似乎在期待什么，在等着什么。

我转过头，语气平静。

“与我无关。”

冲她微微躬身，转身离开。

“你难道对当年的决定没有任何后悔的吗？”

蒋诗雨的声音里夹杂着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有期待。

似乎想要知道什么。

我停在了原地，沉默了许久，一字一句。

“从来没有。”

“以后也不会有！”

蒋诗雨愤怒地拿起手机狠狠砸在我的后背上。

可此刻我却没有任何感觉。

“所以说你当年确实是因为你觉得我会拖累你才走的！”

蒋诗雨的语气满是愤怒。

我深吸口气，咬牙开口：“没错。”

“毕竟，当时我想要的是一个有钱人，而不是你这样的累赘。”

说罢，我头也没回地骑车离开。

“苏南，我会让你后悔的！”

车子在路上疾驰，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泪水一度模糊了我的双眼。

我突然开始无比厌烦此刻的自己。

为什么要再伤害她一次。

那些残忍的话，像一把双刃剑，伤害她的同时，我也没有讨得好。




就在我溜神的时候，护士推开了门，我慌忙把单子塞进口袋里。

笑着走了进去，“妈，你好点没有？”

母亲看到我，挤出一丝笑，“挺好的，挺好的，就有时候觉得好累。”

“这病怎么还不好，不会是什么其他的病症吧？”

我努力笑了笑，“怎么会啊，就是感冒，有点严重而已。”

“您也知道，流感嘛，严重的时候不得十天半个月的，身体乏力。”

“没事，您相信医生就可以了。”

母亲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我床头的柜子下，有个折子，你去把钱取出来。”

“我社保卡里的钱，还有那些七七八八的都在那里。”

我摇了摇头，“不用，我有钱呢，钱的事情您别操心了。”

离开病房，之前帮我联系工作的一个群主突然给我发信息，说是有一个司机的工作介绍给我。

“机会难得啊苏南，那个老板出手很阔绰，一个月三到五万！”

我有些意动，可考虑到自己的身体，只能婉拒。

可那个群主却执意要约我出来见面。

毕竟对我有恩，我没有办法拒绝，只能找了个借口离开医院。

直接去了对方发给我的地址，还没等我开口，他就热情地把我拉了过去。

“来来来机会难得，先把合同签了，然后你就可以马上上岗了。”

“抱歉，我可能有点不适合，我身体有点不舒服。”

我摇头拒绝。

可他又把笔塞给我。

“慢慢治疗，这么好的工作，打灯笼都找不到。”

“再说了，没钱你拿什么治病......”

他表现地很着急，不用想也知道，对方一定给了他什么好处。

我还没来得及说，他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盒印泥，直接拉着我的手，半哄半骗的让我摁了手印。

接着高兴的朝里面的屋子开口。

“蒋小姐，合同已经签了，现在可以跟您走了。“

蒋小姐？

不等我发问蒋诗雨已经从里面出来，她冷着脸点头。

“很好。”

看到她的那一刻，我瞬间愣了原地。

原来这一切都是算计好的！

我立即拿起桌上的东西就准备离开，“抱歉，这工作我做不了，您还是找其他人！”

那个群主立马变了脸。

“合同已经签了，不能反悔。”

“否则按照合同的约定，是要进行赔偿的！”

我这才注意到合同上的违约条款。

“不好意思，我的身体有病，不能接受这份工作。”

蒋诗雨冷眼看着我。

“什么病？要死了么？”

“那更好，我可以秦言看着你慢慢的去死了。”

她的话冰冷没有温度，好像刺骨的冰锥，插入我的胸膛。

这是我曾经深爱的人，拿命去爱的人。

这一刻我如坠冰窖，却也无力解释。

我紧紧的捏着手里的合同，那检查结果就在口袋里，我也没有勇气拿出来。

“抱歉，我实在是不能胜任这份工作，请您撤销这份合同！”

“撤销？那是不可能的，除非你有能力承担这巨额的赔付，不仅如此，蒋小姐也有权利对你进行索赔。”

这一开始就是一场精心为我准备的骗局。

她知道我很缺钱。

加上专门找了我之前的熟人，让我少了一分戒备。

蒋诗雨收起了合同看向我。

“要么当我的司机，任我差遣，要么就赔钱！”

“你自己选择！”

她没想给我任何反驳和反悔的机会，直接朝门口走去。

我知道，这是她的报复！

如果我在她的身边，那我势必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她说过，别轻易落在她手里的！

我伸手拉住了她。

“到底怎么样你才能放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