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仓一路回城不疾不徐打马前行，但我还是几次跌倒被拖在地上狼狈滑行。
毕竟昨夜劲腰长腿的男人将我揽进怀中蜜糖一般，吃的我腰酸腿软直到黎明才依依不舍作罢。
见我一柔弱女子狼狈至此百姓们不明所以，只觉得我可怜。
楚娇娇软声道，
“哥哥，姐姐已经受了教训还是让她上车吧，不然被百姓看到还以为咱们将军府苛待姐姐。”
楚仓冷哼一声，
“装模作样！想让不明真相的百姓可怜你？！”
“我断不会让你奸计得逞！”
“来人！传我命令！将军府楚凌因与幼妹争夫赌气离家，被山贼掳至深山，连累家族名声小惩大诫以正视听！叫兵丁们齐声宣读叫京都百姓都听听楚凌恶行！”
一声令下兵丁齐声诵读，引得京都街面百姓纷纷驻足对我指指点点。
这也在楚仓和萧言的谋划之中。
他们既不愿意让我以正妻的名分嫁到侯府，又不想我的百船嫁妆流入其他世家。
毁了我的清名莫说名流，只怕连要饭贫户都不会让我这种“不洁”女子进门。
果然刚刚还在可怜我的百姓瞬间倒戈，
“还以为是被欺负，原来是仗势欺人得了报应！”
“就是！要不是她做的过分！谁家的嫡小姐会被这般没脸的拉着游街！”
“只着里衣招摇过市！青楼妓子也要比她矜持几分！”
马背上的楚娇娇回首看我，挑衅的眼神仿佛再说，
“当初你娘被我娘逼走~现在你照样不是我的对手！”
而随着楚仓泪马驻足，楚娇娇立刻又恢复了一脸天真模样，
她挥动着胳膊，语气热烈如未然俗尘的骄阳，
“萧炎哥哥！”
楚仓在她额头轻轻一敲，
“还没过门，就眼中只有夫君！”
“叫这满街百姓看了是要笑话你的！”
训斥的话语气却满是宠溺。
这样的语气是我从未在兄长口中听到过的。
我与楚娇娇只差四个月，但当初在将军府楚仓却处处要我让着楚娇娇。
外祖家千里迢迢给我送来的珍奇玩意，只要楚娇娇装装可怜。
楚仓就会立刻叫人抬到她的房间，我若不肯楚仓就会拿出长兄身份压我。
“你是姐姐！怎么能和妹妹争！”
“什么稀罕东西！我将军府怎么会有你这么眼皮子浅的东西！”
母亲每每看到也是一声叹息。
听奶母说当日生我母亲命悬一线，父亲和五岁的楚仓却都陪在怀孕的姨娘身边。
奶母气不过硬是把楚仓拉回母亲房间，
“少爷！夫人当时为了生你鬼门关走一圈！如今夫人生死攸关您作为儿子怎么能不守在夫人身边啊！”
楚仓哼了一声，
“她不过一介商女！能嫁给父亲生下我是她的福分！”
“你也说了女子怀孕生产辛苦，但母亲这里有流水一样的补品！三四个产婆围着！姨娘只有我和父亲！母亲连这都要抢？！”
母亲和我都不懂为什么明明应该跟我们亲近的哥哥却始终要站在姨娘和楚娇娇身边。
次次忍耐直至我三岁时，外祖母叫人从西域寻了一只异瞳小猫给我，楚娇娇又要，我喜欢的要紧不给放手，争抢中小猫挠了楚娇娇的手，正巧被楚仓看到。
楚仓当即一把抢过小猫，瞬间扯断猫头扔在我身上，
“不是抢吗？！给你！！都给你！！”


我吓得高烧几日，只有母亲衣不解带的照顾。
父亲和楚仓却都为了楚娇娇手背的两道白痕急的到处寻医，他们甚至还派了家丁拿着家法要将病床上的我揪过去立规矩。
被气的发抖的母亲赶了出去。
当天母亲抱着我离开了楚家，母亲商贾之女能与将军父亲和离，还是多亏了侯府萧夫人从中斡旋。
那时八岁的萧言守着我对伤心不已的母亲说，
“姨姨放心！日后凌儿嫁我，我定会带她如珍似宝，此生只娶凌儿一人！”
但如今翻身下马的萧言，满眼都是楚娇娇。
“娇娇至真至纯是我心悦于她，众人要笑就笑我好了！”
“反正后日我就要将娇娇风风光光的娶进侯府做夫人！”
说话间萧言眼神不经意扫在我身上，看着我被抽碎磨碎的衣衫，他突然眉头紧皱，两步过来，
“楚凌儿！你身上这些痕迹是怎么回事！”
衣衫下原本还能被遮盖的情欲在一路拖行中露出几点春光。
萧言解开我手腕麻绳，楚仓过来一同将我围住，刚要细看楚娇娇又扑过来，慌张的摆手，
“真的不是娇娇做的！是姐姐自己！”
“我那日，亲眼瞧见姐姐自己掐的…说是要让哥哥知”
“前日姐姐说娇娇一介庶女不配穿大红嫁衣，要娇娇把喜服让出。别的也就算了，那喜服是兄长和萧言哥哥一齐为娇娇选的，娇娇舍不得…”
“可姐姐却当即把自己身上掐的青紫斑驳，说要是我不让出正妻之位和喜服就告诉你们我欺负她…”
“真的不是我！不是我！”
看着楚娇娇双眸含泪一脸委屈的模样。
楚仓想也不想一巴掌扇在我脸上，
“我说当日我给娇娇选婚服时，你怎么装的不争不抢！”
“原来是憋着要陷害娇娇！”
“楚凌儿！楚家怎么会有你这样的逆女！”
而一边的萧言也皱眉看我，
“楚凌儿，真没想到你有朝一日也会变成争风吃醋的俗物！”
“娇娇单纯禁不住你这个将军府嫡小姐的好手段！但我告诉你，日后同入我萧家，娇娇才是萧家唯一的主母！我断不会被你这下作手段哄骗的宠妾灭妻！”
“你若还想进我萧家的大门！现在就跪下对娇娇认错！”
相比对我从未有过好脸的楚仓，萧言的话却比耳光更让我心痛。
毕竟他曾真情实意待我好过。
看着面前曾对我母亲说要此生只娶我一人的萧言，我渗血的嘴角扯出一丝苦笑。
变得人从不是我。
我抹掉嘴角的血迹，用渗血的手腕整理一下衣衫。
“我绝不会给楚娇娇下跪，也不想进你萧侯爷的府门。”
“我昨夜就说了你的正妻之位我没兴趣，这门婚事我不要了。”
萧言面露一丝惊慌，
“楚凌儿！你胡说什么！”
“我说了我不嫌弃你不洁！入府后你可以和娇娇一起…”
我冷冷看他一眼，
“萧侯爷！我已有婚配，请你慎言！”
楚仓则一脸不耐烦的打断我，
“楚凌儿你又要刷什么花招！”
“自古女子婚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父母皆亡，你的婚事当由我这个兄长做主！”
我直接打断回去，
“当日我母与令尊和离时已说清，你归楚家，我归母姓！”
“楚将军！我与你兄妹之情昨夜已恩断义绝！我与将军府日后也再无瓜葛！”
“什么楚家萧府，都与我无关！”
说罢我挺直了背脊转身离开，后日是我与玄烈大婚。
百鬼迎亲！
我要风风光光的出嫁！


为了逼我让出正妻之位给庶妹，
未婚夫萧言与我兄长联手，将我半夜扔到郊外的乱葬岗，一堆蠕动的活死人身上。
我求他们带我回家。
兄长掰开我死死揪住他衣角的手指，
“你从小占着将军府嫡女之位，娇娇不知因你受了多少委屈！如今不过叫你让出个名分你都不肯！如此善妒！今天就让你好好涨涨教训！”
萧言也冷冷道：
“明日我会昭告天下，你被山贼掳走失了贞洁，但我侯府大义，以妾室之位迎你入门。”
第二日一早，他们径直将我带回府中准备三日后的大婚。
但他们看不见，我掩盖在脏乱衣衫下，满是情欲痕迹的身体。
过去的一晚，我为活命已将自己许了鬼王配阴婚。
三日之后，百鬼迎亲。
......
“看她瘫在地上那浪样！肯定是被玩的爬不起来了！”
“看这样是叫山贼给她前前后后玩熟了！”
“哎呦！还将军府嫡女呢！我看给咱们娇娇小姐提鞋都配不上！”
“这种女人就该把她砸死！省的连累娇娇小姐的名声！”
成队“营救”士兵看着瘫倒在地的我，无数陌生男人钩子般的眼神似要将我单薄的衣衫扒光。
寒冬腊月，我冻红的手徒劳的捂着刚刚被兄长楚仓几鞭子抽破衣衫，拼命藏着白皙身子上的点点情欲。
污言秽语句句扎心，不觉眼中噙满委屈的热泪。
骏马之上楚仓皱眉用鞭子指我，
“楚凌儿！你有什么脸哭！”
“你因自己赌气离家被山贼掳至荒山失了清白！按照楚家家规，是要将你用碎石砸死已正家风的！”
“如今这几鞭小惩大诫！算是便宜你了！”
“你不要得了便宜还装可怜！”
“哥哥！”
一声娇滴滴的女声，是我的庶妹楚娇娇。
她与楚仓同乘一马被他护在怀里，一派天真烂漫姿态。
与我此刻破衣烂衫浑身狼狈相比，身着裘皮大氅满面粉嫩的楚娇娇更像将军府嫡女受尽万般宠爱。
“哥哥别生姐姐的气了，一定是娇娇嘴笨说错了话，才惹得姐姐生气离家，都是娇娇不好。”
“我知道姐姐想嫁给萧言哥哥。姐姐本就是嫡女，我愿意让出婚约，只求哥哥姐姐不要生了嫌隙…”
说着楚娇娇竟然用手背抹着眼角，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楚娇娇向来“待人亲和”，此刻哭的可怜引得兵丁们纷纷指责我，
“当初看将军府败落跟着亲娘去享福！现在到了婚嫁年龄又想回来嫁给萧小侯爷！真亏她做得出！”
“仗着自己嫡女的身份抢娇娇小姐的婚事！简直不要脸！”
当初母亲因心寒父亲宠妾灭妻，决意与父亲和离。
楚仓为了承袭爵位不肯跟母亲离开，母亲只好给他留下一些家财，带走剩余嫁妆和年仅三岁的我。
将军府本是靠着母亲的嫁妆支撑，我与母亲一走将军府财力自然一落千丈，但母亲却被污垢为因将军府败落背弃，至死都被骂名缠身。
至于我的婚约更是当初萧家夫人与我母亲交好，指腹为婚的。
年前萧夫人病逝前托人去我外祖母家求亲，为遵诺言我才重返将军府，没想到却一脚踏入烂泥潭！
兄长楚仓，定亲的萧言都偏爱楚娇娇，两人为帮楚娇娇争到正妻之位，竟以迎接外祖母为由将我诓骗至此，又联手将我扔至荒山。
万般磋磨已叫我心灰意冷，刚要当众说愿让出婚约，楚娇娇却先一步“笨手笨脚”的下马，双臂张开拦在我身前。
“你们别说了姐姐了！虽然当日姐姐抛下楚家独享富贵，但当初和萧家的婚约的确是姐姐的！如今姐姐回来！我愿意把婚约让出！”
说着楚娇娇回身拉我起来，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姐姐就别和娇娇生气了好不好~”
说着话尖利的指甲不着痕迹的狠狠扣进我手臂，我吃痛抽手，可楚娇娇却摇摇摆摆的哎呀一声跌坐在地，满脸慌张的“欲盖弥彰”。
“不是姐姐推我，是娇娇自己摔倒的！”
楚仓赶紧翻身下马一把将人打横抱起，狠狠一脚踹到我小腹，直把我踹出几米远，一口鲜血翻涌至嗓间。
“楚凌儿！娇娇为了你愿意吃下天大的委屈！”
“而你却恩将仇报！天下怎么会有你这样蛇蝎心肠的姐姐！”
“来人！将楚凌拴到马后！沿街游行！叫京都人都看看我楚家家风严正！”
兵丁不由分说将我堵嘴捆手，一根粗麻绳将我绑在楚仓马后。
楚仓抱着楚娇娇翻身上马，回身皱眉宣告，
“今日我便以楚家家主的名义做主！楚凌儿失了贞洁不宜以正妻身份出嫁！三日后以通房身份随娇娇一起嫁入萧家！”


我没有回将军府，租住了京城最好的旅店。
掌柜的看我一身破烂当即要轰我出门，却又在我甩出一锭金后喜笑颜开。
洗澡沐浴重做梳妆，温热的水汽熏蒸着腰腿的酸痛，华锦之下遮盖处处梅花。
葱白一样的指尖摩挲着掌心的玉佩。
萧言和楚仓昨日将我扔在荒山时说，
“我们已命人将此山围住，绝不会有宵小闯入！”
“今夜你就在此好好静思记过！日后过门断不要再想欺负娇娇！”
他们以为我只是在寒风坟地里呆了一夜，但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就从荒坟中蹿出了十几个大汉。
“果然有小娘子！”
“今晚你让大爷们高兴高兴，就留你个全尸！”
我被四五个人按住四肢，衣衫碎裂的声音响起之时，玉佩掉落在地震出一圈寒光。
......
这是我五岁时一术士所赠，
“此女命格非凡，是鬼王命定之妻，小老儿受鬼王所托送来定亲信物。”
“他日若小姐遇难，只需叫出鬼王名讳即可得助。”
当时母亲和外祖母都以为那人是个骗子，给了些银钱客气将人送走，我却抓着那玉不肯松手，而玉竟也发出阵阵淡光。
外祖母亲手将玉佩挂在我腰间，
“喜欢就带着吧，也许有缘分呢。”
此后数年玉佩再也没有发过光，一直如寻常配件伴我长大，
昨晚生死悬关，我脑中竟蹦出一个名字，是当初术士临走时告诉我的。
“玄烈，小小姐记住这便是鬼王的名讳。”
情急之下来不及多想，我拼命攥住玉佩声嘶力竭，
“玄烈！玄烈救我！”
一阵清冷寒光瞬间将那些狂徒震开，啥时间狂风大作，身后的荒坟中竟用处成群结队的兵将，将山贼席卷吞噬，剩下的几个也落荒而逃。
而这血腥一切发生时，我被高大俊朗的男子护在披风之中，说来奇怪数九寒冬的风竟被这一层薄薄的衣衫挡在外面。
周身一层层的暖，
男子好听的声音落在耳畔，
“我以为你不愿嫁我要悔婚呢。”
“小王玄烈今得娘子召唤，不胜欣喜…”
他没有问我愿不愿嫁他，只说，
“娘子凡人之躯嫁与我这恶鬼，无以为报，为有生生世世护娘子于心间。”
我浑身颤抖的说不出一句话，玄烈一声浅笑像是哄几岁娃娃的语气，
“娘子别怕，何不先抬头看看小王？”
我惊恐的眼神在鼓足勇气后抬头向上，本以为会看到一张狰狞血腥的鬼面，却不料竟是一张俊朗无双长在我心尖的脸。
鬼使神差我任由玄烈带去一座宫殿，一夜荒唐想起仍觉脸红，黎明之时玄烈将我送回原处。
“人间讲究三书六聘，凤冠霞帔，旁人有的娘子只会更胜一筹。”
“我会叫人去请娘子家中老夫人，后日请老夫人亲自送娘子出嫁。”
当初来京都外祖母本叫了家仆跟随，但进城时全被楚仓拦在城外。
“凌儿是将军府嫡女，是我一母同生的妹妹！难道我会亏待她不成？！”
我以为过了这么多年，兄长也大了也许真的顾念了亲情，就同意只身随他先进城，但没料到却是自断了臂膀。
修整一夜，今日便是我和玄烈大婚之日。
可我却对婚礼还一无所知，正当我准备出城与府人汇合时，掌柜的却哆哆嗦嗦对我躬身行礼毕恭毕敬。
“小人祝小姐大婚大喜！刚刚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
我疑惑中听掌柜说刚刚玄烈竟派人以十倍的价格收购了整条街面，又叫他带话给我，人间俗礼婚前夫妻不宜见面，叫让我安心等他，一切都交给他去办。
说着掌柜压低声音道，
“小姐！不知咱们姑爷是哪位贵人？送来的凤冠霞帔比那年公主喜嫁时还要耀眼！”
“小的现在就叫人伺候小姐穿喜服！”
烈焰般的喜服缀满奇珍异宝，在白日竟也散发出五彩光芒，身着喜服的我犹如一只浴火重生的凤凰。
就在众人为之惊叹时，一个恼怒的声音冲来，
“楚凌儿！我说了你不是正妻不能着大红色！”
“你非要跟娇娇过不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