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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我不能光明正大的对她好。
身为皇子，我不能留下任何弱点。
因为，我虽然是嫡子，但上头有一个庶出的皇兄。洛朝不立长不立嫡，只立贤。母后对我寄予厚望，希望我能夺下太子之位。
我不能公然违抗父皇的旨意，宫里人多口杂，我不能让人知道，我内心是不赞同父皇的决策的。
一个面具，是我最好的遮挡。
我没有告诉阿颜我是谁。
我想，等我长大了，她自然就知道了。
我在她饿肚子的时候给她送吃的，在宫女欺负她的时候给她送药，在她无聊时给她讲笑话。
阿颜跟我说：“小哥哥你长得好好看，虽然总是遮住脸，但你的眼睛里有星星，好耀眼。”
“小哥哥，长大了我要嫁给你。”
我很开心，等我能摘下面具站在她面前的时候，我要告诉她：“我会把你护在手心，好好疼你一辈子的，一定让你永远开心的笑。”
“所以，阿颜，不要怕。”
我拼尽全力学习骑射礼乐，为君之道，帝王之策，在一众皇子中脱颖而出。
我在一边变得强大，一边等我们长大。
等啊等，等啊等。
终于等到我十八岁，阿颜十五岁。我以为，我终于可以娶到她，好好的保护她了。
可没想到，一个噩耗传来。
周将军战死边关，周夫人听闻噩耗一病不起，当天就随着周将军去了。
那时候的我只想着好好安慰阿颜，我甚至觉得我跟她还有机会。
却从未想过，从那天开始，我和阿颜之间再无可能。

1
我登上皇位那天，阿颜一把匕首刺穿了我的胸膛。
我双眼沁出血泪，问她为什么。
她搅了搅刺进我胸膛的匕首，阴狠无比。
“为什么？你害死了我的燃哥哥，让他惨死边关，当年，被丢在边关当人质的为什么不是你？”
是了，阿颜幼时心心念念都想嫁给她的燃哥哥。
可是我的阿颜啊，你心心念念的燃哥哥，其实是通敌贼。
幼时保护你照顾你的人，一直都是我啊。
1.
我蜷缩在昏暗冰冷的地窖里，躲避着追兵，身体微微有些发抖。
她要找到我了。
她不会放过我的。
现在我如丧家之犬，但我竟然还笑了起来。
一个皇帝落魄至此，难道不好笑？
不对，是前朝的皇帝，一个只当了一天的皇帝。
哈哈哈！
笑声太过，扯到了胸口的旧伤，身体一抽一抽的疼痛了起来。
旧伤伤的不只身，还有心。
从京城往北边逃，已经逃了整整一个月，一刻也不敢停，只有找到戍守边关的小周将军，我才能谋得一丝生机。
她是有多恨我，才会在皇位还极度不稳的情况下，动用手上大半兵力，全力追捕我？
我的追随者为了保护我这个落魄皇帝，不顾生死引开追兵，一个一个的被抓被杀。
他们面对生死，毫无畏惧，只在诀别的时候，诚恳地盯着我的眼睛：“陛下，您一定要活下去，为了洛朝的子民。”
然后转身离开，再也没有回来。
我身边只剩下一个小豆芽。
小豆芽去外面找吃的，一个时辰了还没回来。
他也才十四岁，跟着我一路奔逃，长期吃不饱饭，营养不良，脑袋大四肢小，但是眼神总是清澈坚定：“您不要伤心，等您找到周将军就好了。”
我身边剩下的只有小豆芽了，不过是倒茶水烫了我一下没有惩罚他，他就我对我肝脑涂地，可是我对阿颜掏心掏肺，她却在胸口刺我一刀。
我等了小豆芽很久，我不放心，害怕，连小豆芽也出事。
我用一块脏兮兮的布遮住脸，把怀里亲笔写下的血书和玉玺放到地窖里，佝偻着身子，出去找他。
我不敢大喊，不敢与人对视，快速穿过一个又一个路口。
焦急万分的时候，一对官兵迅速把我包围，身后响起了冰冷透骨的声音：“陛下，逃够了？逃够了就跟我们回去吧，女帝正等着你呢。”

2
2.
我看了一圈，他们并没有找到小豆芽，这样也好，由我引开他们，好歹能保住一个人。
想想自己的境况，我直觉自己没用。
我从前拦不住皇兄，后来保护不了阿颜，再后来救不了誓死追随我的忠仆。
而这一次，我想保护小豆芽。
至少，让他活下去。
于是我挺胸抬头、束手就擒。
从宫里逃出来的时候，身边一群心腹。
被押送回京的时候，只孤身一人。
一群官兵白天黑夜轮班，眼珠不错的盯着我，既怕怠慢了我这个前朝的皇帝，又怕我自尽。
我都只觉得好笑。
堂堂男儿，我学的是帝王之策，骨子里流的是皇室血脉，最擅长的就是忍辱负重，无论到什么境界，我都不会自轻自贱，竭力而为。
被偷摸押进宫之后，发现宫里的一切陈设都没变，除了服侍的宫人大都被换成了带着刀剑的士兵。
到处透露着一股肃杀的味道。
阿颜身着皇袍，端坐在龙椅上，笑嘻嘻的问我：“没想到吧，我决心复仇的时候就想好了，我要当女帝，我要捏住命运的脖颈，狠狠的把它踩在脚下，不再被人揉捏。我要保护周家、保护我爱的人。你说，我该怎么处置你呢？安哥哥。”
明明是那么亲昵的称呼，但此刻听起来像是淬了毒。
我想起，登上皇位那天，她一把匕首刺穿了我的胸膛。
我双眼沁出血泪，问她为什么。
她搅了搅刺进我胸膛的匕首，阴狠无比。
“为什么？你害死了我的燃哥哥，让他惨死边关，当年，被丢在边关当人质的为什么不是你？”
是了，阿颜幼时心心念念都想嫁给她的燃哥哥。
可是我的阿颜啊，你心心念念的燃哥哥，其实是通敌贼。
幼时保护你照顾你的人，一直都是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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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周正修最心疼她的小女儿，把他的独女带进宫做人质就行，看周正修还敢不敢放肆。”
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断送了阿颜的童年。
由母后出面，以国母的身份，收周将军的女儿做义女。
“我只有两个淘气儿子，膝下没有女儿，阿颜实在冰雪可爱，就进宫陪陪我吧。”
天子恩赐，不容拒绝。
于是阿颜在八岁那年进了宫。
她好像什么都不懂，穿得像个胖嘟嘟的粽子，开开心心的进了宫，还让她母亲不要担心：“阿娘，你放心。我可喜欢宫里了，宫里那么漂亮，御花园那么大，桂花糕好好吃。”
她好像又什么都懂，在无人处的时候，抱着膝盖哭得泣不成声：“阿娘，我好怕，阿颜好想回家。”
阿颜在宫里过得并不好，一个人质而已，所谓的义女不过是掩人耳目的托词。
父皇不喜欢她，宫里人趋炎附势，跟着不待见她。
我的母后说收她为义女，但国母操心的事太多，要忙着与贵妃争宠，要忙着为嫡子铺路，没有多的心思分在一个人质身上。
周将军打赢了仗，阿颜过得不好，父皇担心周家有不轨之心。周将军打输了仗，阿颜过得更不好，认为这个人质怕是没有价值。
但我的内心是不赞同父皇的手段的。
我敬佩长年在外为国征战的周将军。忠国忠君之人，不应该被怀疑。
我心疼这个比我小的妹妹，因为她什么都没有做错。
可我仅十一岁，于朝政上，什么都做不了。
于是我在暗处时时保护阿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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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在她眼里，我是前朝昏庸皇帝的儿子，是害死她父亲的仇人之子，是敌人。
唯独不是她的小哥哥。
当年那个进宫当人质的小丫头，现在端坐在刺杀我的龙椅上，带着复仇的快感，准备狠狠折磨我。
那个流着眼泪的小丫头，筑起了坚强的铠甲，已经不需要我的保护了。
我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倔强的不下跪，只问她：“我母后呢？”
她得意的拍手大笑：“死啦，早死啦，我称帝那天就吊死了，脖子都断了一半，血淋淋的，可怕极了。当年我不能见我父母最后一面，不能为他们守灵尽孝，你凭什么认为你可以？”
原来，母后也离开我了。
这一下，我真的是孤家寡人了。
我吞下痛苦，忍住眼泪，看着眼前神色癫狂的人，一言不发。
阿颜得不到我痛苦求饶的反馈，没有品尝到复仇的快感，于是挥手示意，让人把我关到牢里：“我到要看看，你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不许给吃喝，但也不能让他死了。”
“我要他好好看看，我周如颜如何坐好他的江山。”
我已经五天滴水未进，一个多月的逃亡让这副金尊玉贵的身体没有好好休养，胸口的刺伤没得到好好诊治，当晚就发起了高烧。
恍惚间，我梦到了小时候。
阿颜是周家的女儿。
周家世代忠良，男子大多能征善战，尤其以她的父亲周正修才能最为突出，立下无数战功，整个洛朝北境都由周将军镇压着。
可是我的父皇觉得周将军功高震主，北境只服周正修，不识天子。周正修时常拿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来搪塞他，已经失去了为人臣子的本分。
我的庶皇兄文不成、武不就，歪心思多，平时不如我受宠，为了显示存在感，在父皇面前提了一个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