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为何，小鸡的眼眸总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明明她害怕小鸡这样娇小的生命，也总觉得小鸡的眼睛样子不好看，可是它离开时的眼眸甲却常常回想，还咂摸出了新的味道。

小鸡，是不舍又幸福的离开的。

因为它看她的眼眸里虽然有泪，却没有什么挣扎。

甲明明分辨不出所谓眼中的情绪，可是她现在一厢情愿的认为自己的所想都是真的。

甲的小鸡，活泼地来到她身边，又活泼地离开。

又留下她一个人面对这大人世界的灯红酒绿，霓虹灯光。

哀乐终

甲觉得自己是个走运的人。

她遇到过许多事，火灾，溺水，爆炸等等很多普通人一辈子都遇不到的事。

即便如此，她也依旧活蹦乱跳，基本上每次都是完美闪避。

可是或许就是因为如此走运透支了她的其余运气，她平日里的运气简直差到没话说。

不带伞出门的时候一定是下雨的，买的折扣券一定是过期当天才能想起来的，新的讨厌政策一定是刚好到她就开始实施的......

诸如此类，罄竹难书。

好友劝慰她，你看看你大事面前多幸运啊，运气可是守恒的。

而且你这样的哇，以后必有后福！

甲信了，就为这后福两字一路跌宕走到今天，然后发觉，痛苦的日子的终点好像还是遥遥无期。

她想她分不清到底是每天幸运然后一朝就失去全部痛苦些，还是每天都倒霉只为了延续每天同样的痛苦更难受。

一时欢愉重要还是短暂欢愉重要。

又是可以让辩手好好
要发生了。

果然……

在她穿假鞋，甚至只花了可笑的50都没意识到真假的传闻传到甲耳朵里的时候，甲眼中的世界翻转了背面，钢铁的城市对着林间的小鹿露出了獠牙，要把它一同吞入夜色里。

衣服，鞋子，手机用品，什么都有牌子，都有其配备的人群，明码标价，只给对的人。

甲都明白的。

但是站在灯下，被同学们的眼光聚焦时，她不可抑制地想要越级，她像阴沟里的老鼠，窥探着阳光下的世界，渴望通过这些东西的伪装来给自己行走在阳光下的权利。

可她忘了，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孩子。

即使她想伪装，她能伪装好，她也没有那样的资格。

毕竟，她的极为昂贵的50在那些牌子的世界里，微乎到可以忽略不计。

可是那是她的世界。

那50元的世界，就已经是她能努力撑起来的，配在城市行走的全部。

可这个世界太薄弱，轻而易举的就被压垮了。

后来甲学会了平常心，学会了认清现实。

经历过社会毒打，身上也没几个子的她比那些满口“高薪资双休”的同学现实一些。

只要有钱，能活下去就够了。

她本就平凡，也不需要生活给什么特色或者优待。

她早就接受了自己的处境境遇，生活在她的世界是平静的湖水。

早出晚归，然后好好生活，努力活下去就够了。

可是生活并非看得起她的努力。也不是所有的努力都能得到回报与祝福。<

那是一个雨夜。

雷声轰鸣，时不时的几道闪电点亮苍穹，在黑夜的幕布上撕出蛛网状的裂痕。

而这样恶劣的天气之下，医院那边却似有霞光，微弱的，却始终存在，负隅顽抗，抵抗黑暗的入侵，誓要给夜博得一线光明。

医院隐隐有啼哭声传来，而不知什么时候，雷声平息，夜雨不再落。

此时明明是深夜，天色却透着亮，像盛夏时怎么都暗不下去的样子。

这一切，都昭示着这个孩子的不平凡，属于她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

甲搁下笔，觉得自己这本自传的开头写得格外完美，至于她出生之际是不是有这么大的动静，她不知道，但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吗？一位伟人的降生一定会天降异象！

那么道士渡劫一样的场面得有，诸天撒霞光的动态也得有，接下来，就是——伟人的故事了。

甲很满意自己写的，虽然这位“伟人”目前还没有展示出什么伟大之处，但是呢，蟪蛄不知春秋，姑且慢看。

嗯，就是这样。

好了，梦做的差不多，也该继续自己的生活了，这真实的，美丽的，却又乏味，让人没什么劲头的，生活。

甲打开门，走入一片日光中，把黑暗关在自己的小屋里。

天气很好，好的有些过头，阳光充足到让人怀疑真有可以躲避的地方吗，毕竟这可一点都不春日和煦，颇有些把人当肉串烤的架势。

有些地狱笑话，但确实如此。

不过该说不说，如果是这样的日光，出来晒被子，螨虫都能晒跑吧。

甲看着被曝晒着的被子，摸了一把，滚烫的，也很暖，她莫名打了个激灵，走回屋里去。
应和着，甲觉得自己抓住了漏洞，她抓住了学习，抓住了规则上的漏洞！

学习这些，本来就没有用！

为什么千百年来，就没有人发现呢？

甲把这些告诉了老师，挨了一顿训。

在老师“你从大山里走出来不容易，更应该努力，这样才不辜负父母的期待”之类的话中，甲闷着头做出了一堆承诺，比如“她会努力”巴拉巴拉的。

但是甲知道自己撒谎了。

她知道城市和大山不同，可是，她不讨厌大山，她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那样厌弃大山，好像每个从大山来城市的人一定是拼了命，铆足了劲的。

她不是。

或者说她是与不是，都由不得她自己。

父母无心养育，她就是被丢弃在大山里的“留守儿童”，她满山野地跑，在日暮的时候沿着水泥的路一步步回家。

她站在楼顶看田野的油菜花波浪一样起伏翻滚；她爬上光滑软皮的树，脸贴着树皮感受树的温存。

她想她是属于林间的小鹿，她爱那山野的自由。

可是她现在要永远被关在城市的钢筋大厦里了。

甲以为自己会接受不了，会很难适应，可是城市本就花花迷人眼。

那些夜幕下的车水马龙，那些时兴的衣裳饰品，那些新潮的游戏建筑，那些行色匆匆，手里拿着快餐咖啡，脚步不停的行人……

每一点都不一样。

每一点都很吸引人。

在乡下，没有路灯，天一黑就要睡觉，哪怕不想睡也要躲进被子里闭上眼。

因为世界伸手不见五指，丛立的山在晚上是吃人的怪兽，漆黑的夜色就是它的大口，只要一探出


屋里正叮里咣啷作响，母亲在厨房忙的团团转，戴着塑胶手套一边把东西摔摔砸砸地用，一边做出焦香味的饭菜。

耳膜震的生痒，甲没有去摸，她只是安静地走过客厅，不发一言。

可惜即使她再乖巧也还是被发现了，这回她捂着耳朵了，把诸如“懒鬼，一点事都不会做？要吃饭了，还死房间里干嘛”的喝骂关在耳后。

一路跑回房间里，坐在床上，她发了会儿呆才耸耸肩，好像这样便把那些有的没的负担给隔绝了一般。

她知道自己应该帮干活的，但是她觉得自己很累，所以她只想躺在床上发呆。

她想这没什么错，因为她也有许多重要的事需要做，比如她现在得思考，小升初这样的人生大事。

其实说大也不大，她还没办法对所谓知识改变命运之类的大命题有所感触，她只是觉得自己应该继续读书。

不然呢？

如果不在学校，在家里的话——

朗朗书声与争吵谩骂声一同入脑，她下意识地选择了安静些的那一边。

学校。

才做出选择她又后悔。

没有孩子会喜欢学校，她想。

要一整天地坐在教室里，努力把课本里上天文下地理的知识塞进脑袋，让自己成为“栋梁之才”的预备选手。

但是，有用吗？

成绩不佳总是被家里人说不如回家干活的甲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难不成她买个菜还能用二元一次方程，随便一个人聊天都要说些之乎者也，者也之乎的话吗？

“对呀，对呀，这些都有什么用。”

同学们七嘴八舌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