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警局的电话又再次响起，还是锦苑村的来电，来电人说让我们赶紧过去，方有为大吵大闹着扬言要去杀了陈斌，也就是方有为女儿的男朋友，为女儿报仇。

当我们赶到的时候，方有为已在村委会被他们劝住。

见到我们，又开始激动起来：“警官，一定要为我女儿报仇，是陈斌杀了她，一定是他，得不到我女儿便起了杀心。”

村干部协调员赶紧给我们递上热茶，接上方有为的话：“警官，方有为呢，也就是情绪激动，陈斌一定不会去杀人，这个您们放心，我们也会照顾好他的。

事情是这样的，今天早上，方有为去邻居家借修锁的工具，无意听到他们正好在谈论那天晚上，有看到过陈斌来过他家。”

程国喝了口热茶，起身走到方有为边上，大手拍在他肩上，郑重地说道：“方有为，您放心，这个事，我们一定会查清楚的，若是陈斌确实有涉案，法律也饶不了他。

但是您一定不能干傻事，您这干了傻事，那家中的妻儿要如何，何况现在您女儿的后事也还没办完。”

说起家庭，方有为眼中似乎有了光，也想起了应尽的责任，情绪终于慢慢平复下来了。

我和程国离开村委会，随即去走访了方有为家周边几户邻居。

几户人家都表示方有为确实是很爱护他的女儿，每次发了工钱，都会给他女儿买最爱吃的芒果蛋糕，他经常说她女儿是上天的恩赐，在这样不是很富有的家庭中生活，还有一个非正常人的弟弟，这一切，都让她身上的担子重了一些，所以他额外地疼这个女儿。

我们在其中一户邻居中得到证实，确实有人看到陈斌当天晚上来过。

邻居老王说：“那天晚上8点多，我烟瘾犯了，就想去村尾小店中买包烟。

出门走向村尾是会经过方有为家的，那时路边没有任何人，突然看到一个身影，起先吓了一跳，我就走到了阴暗处，看清后，原来是陈斌，陈斌来过几次方有为家中吃饭，邻居们都是认识他的。

我看到陈斌从方有为家中出来，然后沿着路边匆忙跑走了。

那时我也没在意，就自顾自地买烟去了。”

我们决定去找陈斌问清楚情况，当我们驱车赶到陈斌工作的修车地方时，他的老板说他这两天请假了，一直没来上班，一个修车工人以为我们是陈斌朋友，便将他的住处告诉了我们。

当我们到陈斌家中的时候，发现门是半掩的，我们就推门进去了。

里面是一个小的一室一厅一卫，看着应是自己租的房子。

陈斌就坐在客厅中，面前摆了十几个啤酒瓶。

我们表明来意后，陈斌将桌面简单收拾了下，给我们倒了两杯水。

我起身接过水，指着一扇门说道：“谢谢，那间是洗手间吧？”

陈斌点头示意，我起身走向洗手间，里面陈设简单，也比较干净，只是里面所有的洗漱用具都是双份的，从毛巾以及牙刷来看，其中有一份是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用了。

当我转身出来，门旁边柜子的抽屉是打开的，里面还有一些照片，我拿出看了下，都是他与方怡的合照。

上面都没有沾染任何灰尘，有一点水渍，可以看出他经常会拿出来擦拭。

我走到客厅，听到陈斌对着程国说着：“是的，那天晚上我是去过方怡家，我想去找她爸爸再次协商的，可是去了后，发现家里没人，我走进去喊了几声依然没人回复后，我就走了。

如果知道那天会发生这样的事，我一定会进屋去找方怡。”

他越说，神情越伤感，可以看出他真的对方怡的离去非常伤心。


我与程国走向靠路边停的车辆，还没走近车就听到路边的村民说：“也就是方有为当初要求女儿男朋友必须拿出20万彩礼钱，才嫁女儿，当时可是强行将自己女儿与对方分开的，本来要求低一些，女儿早早嫁过去，有知心人照顾，哪里会疾病突发就走了？”

我凑近问：“阿姨，您说的这个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警官，你好，就三个月前的事情。”

“这个事情闹得可难堪了，男方拎着大大小小的礼品上门，结果进去不到5分钟就被赶了出来，那时我刚好路过，就在现场，多看了一会，那会方怡也追了出来，但是后来被赶来的父亲给强行分开拉走了的。”

另一个路人也赶紧凑了过来说：“对对，那时我也在的，方有为扬言，没有20万彩礼钱，别想娶他女儿。”

他们又你一言我一语，将那次的彩礼闹剧说得有声有色的，一直替方怡感到惋惜，本来好好的一家人，幸福的女娃，现在不仅错失了如此好的姻缘，连性命也搭上了的。

我道谢寒暄几句之后，转身对程国说：“走，我们等法医报告出来了回头再查查这件事。”

当天下午，法医报告出来，死者确实患有心脏疾病，无任何外伤以及无中毒反应，检查胃液确实有服用心脏药物以及日常维生素的存在。

随即，程国将一张从死者房间搜查来的纸张拿出，这张单子是2个月前的，一张诊所的检查单，确实是患有心脏疾病。

傍晚，死者父亲独自一人来到刑警队，认领死者遗物。

我看到方有为的那一瞬间，觉得他头发白了些，面容也憔悴了很多，仅半日时间，彷佛老了很多，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任谁也无法接受的。

当他看到我拿出的小诊所的单子，再也控制不住大哭起来，可能是觉得自己竟然对女儿的身体一无所知，对自己的女儿瞒着他感到难过，更为失去女儿感到悲恸。

我让程国给他倒了杯热水，暂缓他的情绪。

在一阵平复情绪后，他悔恨的说到：“早知道当初不阻止他们来往，也不要什么20万彩礼钱，早早如了女儿的心意，有个知心人，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我知道他说的是被他强行分开的女儿男朋友，劝道：“方有为，请节哀，想必当初您执意要那钱也是为了你女儿的将来。”

“是啊，当初执意要那20万彩礼钱，也是想自己再补贴一些钱，给他们在街区买个二手房，让女儿以后的生活可以过得舒坦些。

可如今，人也没了，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呢？

是我的不是，都是我······这不是你的错，往后生活还是要过的，家里还有个小儿子。”

在送走方有为后，我和同事感慨花样年华的女孩早早离世的悲哀，对此，案件也再无任何可疑的地方，便让法医到时开具死亡证明，是重大疾病意外身亡。


又是一个夏天，今年这个夏天着实有些热，我走出刑侦大门口，往旁边的小超市走去，听到一对情侣在说：“这个彩礼钱真要这么多？

是不是还可以有商量的余地？”

声音渐渐走远，让我想起了去年一场20万彩礼钱事件，女朋友被强行拖走，让人看得很是心酸，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随后女友因疾病死在家中，那个案子在当时迷惑了所有参与调查的刑侦人员，那场悲剧至今仍让人唏嘘。

2003年7月10日上午10时，锦苑村65号村民家中，一阵阵敲门声响起，女孩的房门仍旧没有打开，女孩的母亲黄爱怜意识到不对，赶紧唤了在院中砍柴的女孩父亲方有为回来，强行破门而入。

只见女孩躺在地上，身子缩成一团，探鼻尖，似乎已没了呼吸，赶紧掏出老式诺基亚手机拨打120，医护人员赶来做了一番检查后表示病人死亡时间已有12小时，死因是心脏病导致的心肌梗塞。

自己女儿正值花样年华，不久前的体检报告上面完全没有任何异常数据，方有为怎么也不相信女儿是因心脏病而去世，在反应过来之后立即拨打了报警电话要求查明真相。

我当时刚把手上的案子结案，接到上级通知锦苑村有人报案，立即驱车前往现场。

等我到的时候，警戒线外已围满了窃窃私语的村民，程国已经带着人在勘察现场，现场黄爱怜那凄厉的哭声始终没有停过。

死者名叫方怡，现22岁，正花样年华，现场医护人员给予说法死于心脏病心肌梗塞突发，具体还需法医进行检验，环顾四周，女孩房间摆放正常，其中夹着一丝不同寻常，所有桌面物件床面乃至自身穿着服装都太过于整洁干净，彷佛在静静迎接这一个生命结束的到来。

黄爱怜情绪仍非常激动，过了大半个时辰，程国才让人带她至隔壁房间，给其倒了一杯热水，使她尽量安静下来。

据黄爱怜回忆：昨天傍晚6点吃饭时间，见女儿迟迟未下楼吃饭，便上楼喊其吃饭，当时敲门女儿回应，自己不饿，让他们先吃，晚点自己会下楼弄吃的。

本想推门而入，但是房间门上了锁，就下楼了。

黄爱怜继续回忆：吃过晚饭，方有为一如既往地出门去邻居家倒腾重修村中大礼堂事情，母亲说自己则带着小儿子出门走路锻炼，因小儿子刚出生时发过高烧，影响大脑，有些许智力反应较慢，所以他们从小就教他锻炼身体，至少让他保持健康的体魄。

黄爱怜说她的小儿子才8岁，虽然身体和其他孩子没有异常，但是智力反应却较慢，女儿撒手走了，留下他们两老······说到这里，黄爱怜不禁用衣襟擦了擦眼泪。

黄爱怜说自己与小儿子是晚上9点回来的，当时回来时从屋外看二楼女儿房间的灯已熄灭了，想着应是已经睡了。

女儿有不吃早饭的习惯，只是每天早上9点都会起床，起床教弟弟学习认字。

黄爱怜拿起杯子喝了口水，继续说到，今天快10点了还没有下楼，就上楼看看，当时房门是锁着的，敲门喊了半天女儿都没有回话，后来就喊了方有为破门而入，没想到女儿已再也回不来了。

黄爱怜在整个录笔录中都始终在抽噎，可以感受到她失去女儿的那种悲恸。

问完话，现场取证结束，程国安排人把尸体带回，还需法医进一步检查。

我从警近10年，从片警一直干到刑侦队长，形形色色的案件见过不少，第一次遇见生前无任何征兆，这样突发疾病的现场密室，觉得甚为可疑。

“这女孩怪可怜的，年纪轻轻就这样走了，唉，听说以前有个男朋友，还没结婚人就这样走了。”

听到围观的村民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