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裴镇还是嫩了点,十岁的少年如何斗得过裴雍?
裴雍略施小计,将太仆统管的京中御林军一并清洗,太子党刚蹦跶起来的几个人全都被送到北疆种树。
世家皆靠裴雍得以捞钱,军权也都还在裴雍手里。
裴镇显然不懂这个道理,皇子的养母豫妃吹了几句耳边风,太子丢了御批的衔儿,将养府中。
六月十四,京郊狩猎,王秋燕见我和裴雍婚事已成定局,一口一个亲女儿地叫着我。
我不愿打翻她肚子里的小九九,也一口一个亲娘地回。
“清河啊,月奇是个实心眼的。你爹又是个拎不清的,婚事虽定,但孤男寡女也不好总见面,这次你就代月奇去吧。好孩子,乖女儿,等你出阁母亲亲自送你。”
我本想回绝,想到皇子很久没来,便应承下来。
京中女眷鲜少知晓我,因此我递了名帖就找了个清闲地方坐着了。
“小姐,皇子似乎跟着太子一行进林子了,若要得见恐怕是难了。”
“去给我挑匹马吧。”我和皇子才该是双生吧,他估摸着是想露一露脸了。
我的骑射是大哥哥教的,本来他是不愿意教我的,是沈月奇非要拉着我一起学,大哥哥才顺手教了我。
京郊林深,背靠金山山脉,猛兽奇珍多不胜数。
我循着地上的脚印,摸索到圣上銮驾所在。
人群里瞥到皇子的侍卫,稍微松了口气,看来他还没动手。
“清河姑娘也喜欢骑射?”
倏地吓我一跳,转头一看,不是裴雍是谁?
他今日一身银灰色戎装,墨发高束,很是英武。
“清河姑娘喜欢什么?本王替你猎来。”自从听闻我点头婚事,裴雍隔三差便往沈府送东西,不知今日他又要唱什么戏?
我自然要陪演的,于是低下头故作羞涩,“只要是摄政王猎得的,小女都喜欢。要是有灰狼皮更好,小女想为摄政王做个护臂。”
裴雍似乎很满意我乖顺地样子,又诧异又开心。
“且等着吧!”说着便调转马头,纵身入林。
眼见着皇子的侍卫动手,我也紧了紧身上的箭袋。
天色将晚,红霞满天,众人皆神疲色怠收拾行装回鸾。
兀地,一只吊睛白额虎从林中窜出,直扑銮驾。
千钧一发,我双手脱缰,一箭三发。
中其左眼,猛虎受创,呜咽回身,扑将过来。
我再次搭弓挽箭,心里算着皇子总该出来了。
我高估了自己也高估了皇子,斗大的利爪狠扑过来,我躲闪不及摔下了马,划破了左臂。尝到血腥的畜生怎肯罢休,皇子这才骑马挽箭而来。
中其心口,猛虎终于倒地。
众人这才上前来查看我的伤势,我抬头看向骑在马上的皇子,他皱着眉看着我,不知在想些什么?
圣上受惊,又因为太子在危难之际未有举动,勃然大怒。
一场好戏,我得了皇后亲赐的朝阳县主恩赏。
皇子也得以露脸,宾主尽欢,只有太子被圈禁东宫。
“四姐姐好盘算。”
“还要谢你,没有你的东风,是不成的。”
皇子拉过我的左臂,“你想做什么能不能事先跟我说?这样冒进,还疼么?”
我摇摇头,“还好,这些年受的也不比这个轻快多少。陇西怎么样了?”
这回换做他摇头,“沈家与太子的婚事此时又有新的局面,许多族中的老人都觉得太子不堪大用。”
“还是要促成的,热锅烈灶,才好抽柴。”
“你安心养伤吧,过几日我要去北疆。近来总有牧民请愿,皮草牛羊供不应求,有些人做得太过了。”
“有来有往的贸易是乐见其成的,若民怨沸腾,征兵镇压,只会适得其反。太子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想从摄政王身上啃下肉来,又没有自己的兵马,只能煽动民心。”
“愚蠢。”
“不见得,你去吧。”
皇子还要说什么,最终只是替我好好上了药。
我想不通裴延这个人,明明比我还要小几个月。
嘴聒噪得很,我好不容易得闲,找了个理由赶紧把他请走。
太子失势,琅琊王氏自然也坐不住。
加上裴镇根基太浅,甚至有人开始撺掇王秋燕,不如将沈月奇和我一起嫁到摄政王府中。
沈毅对此倒没多说什么,他眼里,如果裴镇赢了,沈月奇自然是一国之母。
如果裴雍赢了,按照他那个性子也不会动裴镇,大不了去就藩,一辈子闲散做个王妃。
太子往日每隔三天便送些书信,礼品过来。
在拉拢人这方面他一向很是上心,只是这几日送来的都被王秋燕原封不动退回了。
她想必已经看出来裴镇的败势,琅琊王氏是不能站错队的,
七夕佳节,梁国有放灯祈愿的传统,沈月奇拉着我一起去大昭寺上香。
我看着寺门口太子府的马车,“原来姐姐不是带我出来玩,是让妹妹给你做挡箭牌的。”
沈月奇虚心一笑,一身鹅黄的衣衫很是娇嫩,我看了看今日异常热闹的大昭寺心中隐隐不安。“只是一样,主母安排我陪着你,可不要自己去玩丢下我一个。”
“那是自然,你放心。阿镇也很喜欢你,他不会生气的。”
大昭寺已经被太子的人手包围了,皇子派在我身边的人虽都被挡在了寺外。
但裴雍的人向来盯我盯得紧,料裴镇也不敢做什么。
几十米高的镀金大佛俯瞰众生,沈月奇虔诚跪拜。
见我不动,歪着脑袋道:“妹妹,你也来拜拜呀。”
“我不信这个的。”
“诶呀,既入佛门,哪里来的信不信。快拜拜,许个愿,说不定就能成呢。”
我拗不过她,看寺中百姓来来往往,一时半刻或许也出不了事,便也在那蒲团上跪下。
“诸天神佛,若能换我母妃一族沉冤得雪,大梁百姓安居乐业。我愿辛劳一生,虔诚供奉。”
正要起身,后颈一痛,我心中无奈随即便失去了意识。